第一百二十九章 争吵
蒋伯封匆匆赶过来，看着母亲头上缠着的纱布，脸上干涸的血迹，还有那哎哟哎哟的痛苦呻吟，心里难受得像被刀绞一样。
他妈平日里是厉害，不讲理了点，可他爸走得早，他妈一个人把他从小拉扯大，要是不厉害，早被人吃干抹净活不下去了。
正要问问大夫伤势怎么样，一扭头就看见沈静姝低着头，嘴角上挑，俨然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虽然这笑只是一闪而逝，那还是像针一样扎进蒋伯封眼睛里。
他整个人僵了一下，那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上午还在店里，吵得恨不得把房盖掀了，傍晚他妈就挨打进了医院，这会不会太巧了？
而且，妈这阵子一直住在他的小二楼那儿，位置是偏了点，可这么久了，从来没听说过治安有什么问题，怎么突然就被抢了？
他强压着几乎要冲口而出的质问，拳头捏的死紧，一直等到公安做完笔录离开，护士也给母亲打上针，老人昏昏睡去，病房里暂时安静下来，他才猛地吸了一口气，一把抓住沈静姝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你，出来一下。”
沈静姝看婆婆没事，正想着什么时候回家，冷不防被这么粗暴地拽出来，手腕连着肚子一阵发紧，不由蹙眉甩手：“蒋伯封你干什么！发什么神经！”
被这么拽着来到走廊。
走廊灯光昏暗，将蒋伯封的脸笼罩在一片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死死盯着她。
他胸膛剧烈起伏，像是拼命在压抑着什么，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沈静姝，你看着我，老老实实回答我，妈今天出这事……是不是……是不是你干的！”
沈静姝愕然，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她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
被气的。
“你……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尖利得发颤：“蒋伯封！你再说一遍！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蒋伯封的情绪也上来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早上刚跟你吵得天翻地覆，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今天就被人堵在巷子里抢了，还往死里打！”
“你给我解释一下，怎么就冒出来这么一伙人，偏偏就抢走了她从你店里拿走的那几十块钱！为什么抢了钱还不算，还非要打人？”
“而且我刚才看见了！你笑了！沈静姝！你他妈居然在笑！你告诉我！是不是你气不过，找人干的？！是不是！”
最后那句“是不是”，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的，额头上青筋暴起。
沈静姝被他这番话彻底砸懵了。
就算她跟蒋伯封关系最差的那段时间，他也从来没有这么凶，这么疾言厉色过。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尖冰凉，连嘴唇都在哆嗦，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却不是软的，而是被怒火烧得滚烫。
“蒋伯封！你是不是人？你让我解释什么？我跟这件事屁的关系都没有，你让我解释什么？！”
她声音猛地拔高，尖利得划破了走廊的寂静，引得远处护士站的人探头张望。
沈静姝一边哭一边朝他吼：“你把我沈静姝当什么了？地痞流氓？杀人犯？啊？我是讨厌她！我烦透了她！我恨不得她立刻从我和聪聪眼前消失！这我承认！”
“但你给我好好想想，我会为了她去犯法？去蹲大狱？去挨枪子儿？在你眼里，我就那么蠢？那么恶毒？！”
“是！我是笑了！我他妈就不能笑吗？她抢我钱的时候多威风？卖我衣服的时候多得意？把我往死里逼的时候多理直气壮？”
“现在报应来了！她挨揍那是老天爷开眼了！我为什么不能觉得痛快？她要不是那么贪财，恨不得把店都搂自己怀里，能被人盯上？她要不是那张破嘴到处得罪人，能招这横祸？她就是活该！自作自受！”
“你闭嘴！沈静姝！你他妈给我闭嘴！”
蒋伯封被她一句句“活该”、“报应”刺激得两眼发红，猛地扬起手，剧烈的愤怒让他差点控制不住挥下去，可最终那拳头狠狠砸在旁边的石灰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她再有一千一万个不对！她是我妈！她现在躺在里面头破血流！你没听大夫说吗，腿上的骨头都断了！你但凡心里在乎我一些，你怎么笑的出来？你还有人心吗？”
“人心？你跟我谈人心？”
沈静姝气笑了，觉得全身的血都往脑袋上涌，肚子一抽一抽的疼，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他。
“她之前怎么欺负我的，你忘了是不是？现在你倒跳出来充孝子了？你早干什么去了！我告诉你蒋伯封！就冲你今天这句话，你这辈子都欠我的！你混蛋！你王八蛋！你们蒋家没一个好东西！”
说着，一巴掌扇过去，啪得一声，蒋伯封的脸迅速红肿起来。
沈静姝大口喘着气，浑身脱力般地靠在冰冷的墙上，眼泪依旧止不住地流，却不再看他一眼。
跌跌撞撞地朝着走廊尽头跑去。
蒋伯封被她打懵了，等反应过来，沈静姝已经走远了。
天这么黑，他怕她出危险，正要追上去，就听见身后病房里传出一声痛吟。
蒋伯封捏了捏拳头，脸上仍旧火辣辣的，舌头顶了顶脸颊，终究还是扭头回了病房。
……
夜风呼啸，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沈静姝被气的头脑发昏，寒冷的夜风正好让她清醒许多。
她漫无目的地沿着昏暗的街道走着，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浑浑噩噩，踉踉跄跄。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一阵突如其来的、撕裂般的剧痛从小腹猛地传来，她才骤然停住脚步，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裳。
她弓下腰，痛苦地捂住肚子，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暖流正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孩子……我的孩子……”
她惊恐地低头，借着路边昏暗的光线，看到深色裤管上，那抹迅速蔓延开来的、刺目惊心的鲜红……
“救……救命……”她呼喊出声，想往前走去找人帮忙，却眼前一黑，浑身力气被瞬间抽干，软软地倒在了冰冷的地上，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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