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章 全都是大逆之罪(一)

文华殿侧殿，内阁值房。

牛敦、刘璋、郑元、顾燕来、侯恂几位阁老默然无语地坐在各自的座位上，方才在养心殿的经历，如同梦魇般萦绕在心头，驱之不散。

御案上，那份经由三法司拟定、皇帝朱笔批红、等待着他们用印后明发天下的“哭庙案”最终判决圣旨，此刻仿佛不是一卷黄绫，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们不敢直视。

上面清晰列明的“斩立决”、“流放”、“抄没”等字眼，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位士林精英的陨落，一个江南家族的崩塌，也代表着皇帝与整个士绅阶层之间，那道再也无法弥合的裂痕。

刘璋性子最急，憋了半晌，也只能叹息一声：“难道……难道就真的这么发出去了？这可是数百士子，其中不乏栋梁之材啊！陛下……陛下这是自断臂膀啊！”

郑元捻着胡须，“事已至此，还能如何？陛下落水受惊，正在震怒之中！你方才没听见吗？调新军入城，接管防务，这是何等信号？此时再去触怒龙颜！”

顾燕来和侯恂对视一眼，皆是面露苦涩，缓缓摇头。

他们何尝不痛心？

但皇帝遇险之后展现出的铁腕与猜忌，让他们清晰地认识到，任何试图在此刻阻拦新政、为士子求情的行为，都会被无限上纲到“同谋弑君”的可怕高度。

牛敦一直沉默着，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几岁。

他望着那卷圣旨，眼神复杂，回想起皇帝在病榻上那看似平静，实则冰冷刺骨的眼神。

“或许……老夫真的该上书，乞骸骨了。”牛敦声音沙哑，带着一股心灰意冷的暮气，“这朝堂，已非老夫所能驾驭。继续留在此位，不过是徒惹人厌了。”

他是真的怕了。

就在几位阁老相对无言，满室萧索之际，一名牛敦的心腹书办脚步匆匆，几乎是跌撞着闯入值房，也顾不上失仪，脸色煞白地禀报道：

“阁老！诸位大人！不好了！刚刚得到的消息，太医院院使李言闻、院判周如海，以及两名今日曾为陛下诊脉的御医，四人……四人全都被直接从太医署锁拿，押入诏狱了！其在京府邸，也已被抄查，家眷奴仆悉数看管！”

“什么？！”牛敦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响声。

刘璋、郑元等人也霍然变色，惊得目瞪口呆！

太医院！连太医院都被牵连了？！

那书办喘着气，补充道：“罪名不明，只说是奉旨拿问。外面……外面都传疯了，说陛下落水绝非意外，是有人……有人蓄意谋害！连太医的诊断……恐怕也……”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下去，但在场的阁老们哪个不是人精？

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这已不仅仅是落水意外，甚至不仅仅是简单的弑君未遂，而是环环相扣、连后续治疗环节都考虑进去的绝杀之局！

牛敦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手脚瞬间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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