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章 全都是大逆之罪(二)

他刚才还只是猜测皇帝怀疑有人谋害，现在，最后一丝侥幸也被彻底击碎！

皇帝是真的认为有人要弑君！

而且怀疑的对象，绝不仅仅是那两个失踪的小太监，其范围可能涵盖了宫廷内外，甚至……可能就包括他们这些曾经“逼宫”的阁老！

“疯了……真是疯了……”郑元喃喃道，脸色惨白如纸。

侯恂声音发颤：“连太医院都能……这京师，还有何处是安全的？”

值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方才还在为“哭庙案”圣旨和自身前途叹息的阁老们，此刻心中只剩下无边的寒意与恐惧。

牛敦缓缓坐回椅子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看着那卷等待用印的圣旨，再也没有丝毫犹豫。他颤抖着手拿起内阁大印，沾满朱泥，重重地盖在了圣旨末尾。

“发……发了吧。”他的声音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带着无尽的萧索。

此刻，什么士林清议，什么江南乡梓，什么东林理念，在“弑君”这柄悬顶之剑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保住性命，远离这即将到来的、更恐怖的血雨腥风，才是第一要务。

那卷决定着数百人生死的圣旨，被迅速送往通政司。

京师，北静王府，后院书房。

夜色深沉，书房内只点了一盏孤灯，跳跃的火焰将北静王朱旻那张原本俊雅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更显苍白。

在他对面，坐着一位身着青色儒衫，面容清癯、留着三缕长髯的中年士人。

他便是当代东林学社的山长，顾顺昌，字明德。

与朱旻的惶惶不安不同，顾顺昌脸上带着的是一种沉郁的、仿佛压抑着巨大悲愤的神情。

“顾先生！”朱旻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你……你当初只说需要宫中耳目，以便及时知晓陛下动向，为保全士林元气做些准备。本王……本王才将那两个在御花园当差、受过本王恩惠的太监引荐于你！可如今……如今怎么会闹出陛下落水这等惊天之事？！还有太医院！李言闻他们几个怎么也被下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语气从最初的压抑质问，到最后几乎带上了恐惧的责问。

皇帝落水，太医院被抓，这连环事件散发出的血腥味，让他这个养尊处优的王爷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他只是想利用士林的力量给自己增加政治筹码，甚至幻想过有朝一日能被“众望所归”地推上那个位置，但绝不是通过这种激烈到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

顾顺昌抬起眼皮，目光平静，甚至带着几分被冤枉的无辜和痛心疾首：“王爷何出此言？陛下落水，乃意外之灾，天有不测风云，岂是人力所能预料？顺昌一介书生，远离宫闱，对此等意外，亦是痛心疾首，又怎会知情？”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沉重，“至于太医院诸位同仁被逮问……唉，陛下性情愈发刚愎，多疑善妒。周临岳公等数百士子，忠言直谏，尚且被冠以谋逆之罪，何况几个太医？定是陛下身边有小人作祟，蒙蔽圣听，才会如此胡乱猜忌，大兴牢狱！王爷，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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