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0章 薛家姐妹并蒂花(一)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即以‘对抗朝廷、图谋不轨’论处，视同造反！该抓的抓，该杀的杀，该抄家的抄家！以钢刀利刃，强行破开这铁板一块！用抄没之资，充盈国库；以雷霆手段，震慑宵小！”

皇帝听得心潮澎湃，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这无疑是他内心深处最想做的事情！

但旋即，那光彩又迅速黯淡下去，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快刀斩乱麻……说得容易！可朕如今，哪里来的‘快刀’？京营糜烂，不堪大用。各地节度使、督抚，与地方牵扯更深，朕如何敢用？朕真正信得过、能打硬仗的，唯有爱卿你从燕州带来的精武军和这新练的四大营！可这些兵力，守卫京畿尚可，若要远去江南弹压……且不说是否够用，一旦调动，京师空虚，北面东胡、内部其他心怀叵测之辈，又当如何？”

李胜也是默然。皇帝说的确是实情。

皇权并非无所不能，尤其是在军权分散、内忧外患的当下。

没有绝对可靠的武力作为后盾，任何激进的改革都如同空中楼阁。

“陛下所虑极是。”李胜叹道，“故而，此事急不得。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眼下，还是需先走第一步——派人巡查，摸清底细。至少，要让江南那些人知道，朝廷的眼睛，已经盯上他们了。”

皇帝点了点头，怒火和冲动被现实的考量压下，他重新冷静下来：“不错，是朕心急了。这巡查之人，必须忠诚可靠，精明强干，还要懂得韬光养晦，不能一到地方就激起大变……人选，需得好好斟酌。”

他看向李胜，目光中带着询问。李胜却微微摇头，躬身道：“陛下，臣久在边镇军旅，于朝中文官了解不深，且此事牵涉过广，臣……不便举荐。”

他深知江南是个巨大的漩涡，一旦卷入推荐人选，都可能引火烧身。

此刻，他并不想过多地涉足这摊浑水。

皇帝理解了他的顾虑，也不再勉强，只是若有所思地挥了挥手：“朕知道了。爱卿先退下吧，让朕好好想想。”

李胜行礼告退。东暖阁内，再次只剩下年轻的皇帝一人。

他望着御案上那份来自江南的奏报，眼神复杂，一把足以斩开江南乱麻的“快刀”，何时才能淬炼而成？

而眼下这第一步，又该派谁去走？

……

月色如水，静静流淌在京师沉寂的街道上。

二更的梆子声刚刚敲过，空气中带着深夜的寒意。李胜一身便服，外罩轻甲，正率领一队亲兵巡视着京师的防务。

行至昨日那处客栈附近，他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却见那熟悉的二楼窗口，竟又透出了昏黄的烛光。

脚步微微一顿，李胜对身旁的亲兵队长赵铁柱低声吩咐了几句。

赵铁柱会意，立刻带着众亲兵转向附近的巡防亭，名为歇脚。

李胜独自一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轻车熟路地来到客栈后门。

几乎在他站定的瞬间，那扇门便无声地打开，露出昆仑奴那黝黑沉默的面孔。

李胜微微颔首，闪身而入，木门在身后悄然合拢。

客栈内一片寂静，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木质楼梯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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