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3章 落魄书生一个(一)
就在这等待的当口,李茂目光逡巡间,忽然瞥见不远处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蜷缩着一个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儒衫,形容枯槁,面色蜡黄,双眼紧闭,似乎是昏厥了过去。
周围人来人往,却无一人驻足,甚至都嫌弃地绕开几步。
李茂的心一下子被揪紧了。
他虽骤然富贵,但骨子里那份底层人的朴实与良善并未立刻泯灭。
看到同样落难之人,尤其是还是个读书人,在他眼中,穿长衫的都是了不得的先生,他无法视而不见。
“你们在这等着,我过去看看。”李茂对妻子和兄弟交代了一句,便快步走了过去。
他蹲下身,轻轻推了推那书生:“这位先生?先生?你还好吗?”
那书生毫无反应,气息微弱。
李茂摸了摸他的额头,触手滚烫。
他连忙解下腰间的水囊,小心翼翼地扶起书生的头,给他灌了几口清水。
清水入喉,书生喉咙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因疾病和疲惫而显得浑浊,但深处却仍残留着一丝清亮与理智的眼睛。
他看清了眼前衣着光鲜的李茂,又感受到口中的清水,挣扎着想坐起来,虚弱地道谢:“多……多谢这位……老爷……援手之恩……”
“快别动,先生你病得不轻。”李茂连忙按住他,看他嘴唇干裂,又递过水囊,“俺不是什么老爷,就是……就是个粗人。先生你这是怎么了?怎地病倒在这里,无人照料?”
书生就着李茂的手又喝了几口水,精神稍振,苦笑着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时运不济,科场蹉跎,盘缠用尽,又染了风寒……已然在此困顿两日了……”
他说话虽虚弱,但条理清晰,用词文雅,显然确是读书人无疑。
李茂连忙在旁边买了热汤饭。
书生狼吞虎咽后,精神总算稍好一些。
他喘息了几下,目光落在李茂那身价值不菲却与他本人气质格格不入的绸缎新衣上,又看了看不远处同样穿着新衣、却显得局促不安的李茂家人,眼中闪过一丝探究,谨慎地问道:“恩公……看您一家……似乎并非寻常商贾,亦非官宦世家,可是……有何际遇?”
李茂是个实诚人,见对方问起,加上自己心里也对这突如其来的命运感到不安,正想找人说道说道,便叹了口气,将自己如何从东官庄军户,因一位远在京师、素未谋面的“族弟”武安侯李胜,而被皇帝赐官,如今正要举家进京参加侯爷大婚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那书生听着,昏黄的眼睛越来越亮,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
他待到李茂说完站起身,对着李茂深深一揖,语气激动而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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