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8章 皇帝的猜疑种子(二)

他这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完全站在了皇帝和国家的立场上，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毫无私心、只知忠君的纯臣形象。

朱寿果然大为受用，眼中赞赏之色更浓，赞道：“好！吴卿深明大义，公忠体国，朕心甚慰！你能如此想，实乃国家之福！”

得到皇帝称赞，吴长白脸上适时的露出感激和惶恐，随即又仿佛不经意地补充道：“陛下谬赞，臣愧不敢当。臣只是觉得，为将者，对上当忠君，对下亦需爱护。譬如刘德功刘佥事，此人能力出众，办事勤勉，对麾下士卒也颇为体恤，更难得的是……是那份知恩图报的忠义之心。”

他刻意在“知恩图报”和“忠义之心”上稍稍加重了语气，然后状若无意地继续说道：“那日与他饮酒，他便时常提及，若非武安侯爷昔日赏识提拔，多方照拂，断无他刘德功今日之前程。言语之间，对武安侯爷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营中有这般重情重义、不忘旧恩的将领，实乃黑云营之幸，也必能带领麾下将士，感念天恩，奋勇杀敌。”

吴长白这番话，表面上是在夸赞刘德功忠义、能干，但听在朱寿耳中，尤其是那反复强调的“武安侯爷”、“赏识提拔”、“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却像一根根细小的刺，轻轻扎在了他的心头上。

朱寿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他看似随意地追问了一句：“哦？刘德功……他时常念叨武安侯的好处？”

吴长白心中暗喜，知道话已奏效，但脸上却是一派坦然，继续用那种看似夸赞实则阴损的语气道：“是啊陛下，刘佥事是性情中人，每每谈及过往，总不免感念武安侯爷恩德。言说若非侯爷当初擢升他于行伍，他断难有今日云云。其言凿凿，其情切切，可见是个至诚之人。”

他将那日酒席上刘德功酒后吐露的真言，巧妙地**一番后，以一种“赞扬”的方式复述了出来。

每一句对李胜的感恩，在此刻的语境下，都变成了一种对皇帝权威的潜在疏离。

朱寿沉默了，半晌没有言语。

偏殿内一时寂静，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吴长白恭敬地垂首站着，心中却在快速盘算，等待着皇帝的反应。

良久，朱寿才抬起头，脸上已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似乎多了一层看不透的深意。

他语气平淡地说道：“嗯，知恩图报，确是忠义之士。好了，黑云营操练之事，朕已知晓，吴卿且回去，用心任事，勿负朕望。”

这话听起来依旧是勉励，但比起之前的热情，明显多了几分疏离和草草结束的意味。

“臣，遵旨！定当竭尽全力！”吴长白心中了然，知道种子已经播下，不再多言，恭敬地行礼后，退出了偏殿。

离开行宫，回到黑云营驻地，吴长白脸上那谦恭谨慎的表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计谋得逞的冷笑。

他对自己带进京的那十几名心腹家丁吩咐道：“都警醒着点，把营里各处都给本将看紧了，尤其是……刘佥事和他带来那些人那边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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