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5章 好奴才范文成(一)

“闭嘴！”范文成厉声打断他，警惕地看了看窗外，压低声音，“你懂什么！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今梁国皇帝新败，元气大伤，内部倾轧，正是我大东胡龙兴之时！你我身为……身为大汗之臣，正当奋勇向前，博取功名！”

他见儿子依旧梗着脖子，语气放缓，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教诲”：“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眼下这点委屈算什么？只要此番立下功劳，你我父子在大汗面前有了脸面，将来封妻荫子，跻身权贵，岂不强过在这赫拉城里看人脸色，做个无足轻重的文书？”

他盯着儿子的眼睛，加重语气：“从明日起，你给我勤加练习骑射！莫要再读那些没用的汉人酸书了！在这世道，弓马娴熟才能保住性命，博取富贵！听到了吗？”

范承宗低下头，用筷子狠狠戳着碗里的饭粒，嘟囔道：“……梁国不是还有武安侯李胜吗？听说他很能打……”

听到“李胜”这个名字，范文成眼皮跳了跳，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但随即被更强烈的投机欲望覆盖。

他冷哼一声：“李胜？哼，不过是梁国朝廷圈养的一头恶犬罢了！如今主家都快散了，他一条狗又能翻起多大浪花？梁国气数已尽，四分五裂已是必然！宗儿，记住，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未来的天下，必属我大东胡！这是我们做奴才的，翻身的最好机会！”

父子二人这番算计着如何当好“奴才”以求飞黄腾达之时，城外的托克索里，另一群人也在黑暗中低声谋划着截然不同的道路。

同一片夜空下，远离赫拉城灯火的正蓝旗托克索。

大部分阿哈像牲口一样蜷缩在地窨子或窝棚里，试图用睡眠抵御饥饿。

在最角落一个散发着霉味和汗臭的地窨子深处，几个黑影借着通风口透进来的一丝微弱月光，聚在一起。

他们是赵老栓，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眼神却尚未完全麻木的中年汉子；他的侄子，才十六岁却已饱经风霜的狗娃；还有另外两个平日沉默寡言，但眼底偶尔会闪过恨意的阿哈。

赵老栓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都听说了吧？巴彦那狗贼今天发话了，要带能扛动木头的男人南下。”

狗娃啐了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南下？还不是给他们在前面挡箭，在后面当牲口使唤！死在路上，连条野狗都不如！”

另一个阿哈嘶哑道：“老栓哥，你的意思是……？”

赵老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像黑暗中最后的火星：“这是个机会！路上乱，比在这鬼地方看得松。老子宁愿死在逃跑的路上，被野狼啃了骨头，也绝不再给这群畜生当奴才了！”

“对！跑！”狗娃年轻气盛，压抑着激动，“就算死，也要咬下他们一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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