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药灰成路她走过的每一步都算数
黎明初照,药阁门前静默如祭。
昨夜那场撕裂苍穹的心火早已熄灭,只余铜炉内一捧残烬,灰白中夹杂着暗红斑痕,像是大地咽下的血。
风过处,轻尘微扬,却无人敢上前清扫——仿佛惊扰了这片寂静,便亵渎了某种正在成形的信仰。
云知夏伏在高台角落,白衣染血未干,唇色几近透明。
她双目紧闭,呼吸浅得几乎察觉不到起伏,唯有指尖尚存一丝微不可察的颤动,像将熄未熄的火星,在寒夜里倔强挣扎。
小竹跪坐在她身旁,手心贴着师尊腕脉,指尖颤抖。
药感断了——不是虚弱,而是彻底断裂,如同经络被无形之刃从中斩断。
她曾见过无数重病之人,可从未有一刻,比此刻更觉无力。
她咬破指尖,鲜血滴入玉瓶中的“续脉露”,液体泛起幽蓝微光,她小心撬开云知夏的唇,一点点喂进去。
“您教我看病……”她声音哽咽,眼泪砸在药瓶口,“没教我……怎么没了您。”
话音落下,远处传来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
阿铁带着残烛堂众人列队而来。
他们本是战场上被遗弃的残兵,是疫区里等死的贱命,是连大夫都嫌脏不愿触碰的“不洁者”。
可如今,他们眼中燃着火,背脊挺得笔直。
没人下令,没人呼喝。
他们自发跪下,俯身拾起散落在地的药灰——那些止血粉、清毒散、护心丹的残屑,混着昨夜从云知夏衣袖飘落的骨灰与血迹,被他们小心翼翼收进粗布囊中。
一名老妪颤巍巍上前,手中捧着半块碎瓷碗:“这是……她给我孙儿敷伤时用过的。”她将药灰倒进去,紧紧抱在怀里,像护着最后一点光。
百姓见状,纷纷俯身,用手、用裙角、用斗笠接起药灰,沿官道一路撒去。
从药阁山门到城南疫区,三里长路,灰线蜿蜒,宛如一条新生的血脉,连接着生与死、绝望与希望。
晨光斜洒,竟在灰径上泛出淡淡金晕,似有温热流转其间。
一个盲童被母亲牵着手走过,忽然驻足,仰头喃喃:“娘,我好像……看见了路。”
山风拂过,灰尘轻旋,仿佛回应。
与此同时,靖王府深处,墨十四悄然现身于书房阴影之中,单膝落地,呈上密报。
萧临渊正执卷阅边关军情,指节修长,眉宇冷峻。
他接过密报,目光扫过第一行字,骤然凝滞。
“药阁主耗尽药感,神魂受创,恐再不能诊脉。”
茶盏自他手中滑落,摔于青砖之上,碎片四溅,茶水泼洒如血。
他不动,也不语,只是盯着那张薄纸,仿佛要将其烧穿。
良久,喉间滚出一声极低的冷笑:“她以命点火,照亮九州,结果换来的……是再也摸不到脉?”
墨十四垂首:“属下已调暗卫轮守药阁,但朝中已有风声,裴元衡残部欲借‘医道乱序’之名,上奏请废药阁。”
“呵。”萧临渊缓缓起身,玄袍猎动,眸底寒光暴涨,“他们想踩着她的灰烬重建牢笼?”
他转身走向案前,提笔蘸墨,落下一纸军令,字字如刀:
“北境三营,即刻南调,驻防京郊。”
墨十四心头一震:“王爷,您要动刀?”
“我不动刀。”萧临渊掷笔入砚,墨汁飞溅,“我只是让某些人……听见刀声。”
他负手立于窗前,目光穿透重重宫墙,落在药阁方向。
那里,朝阳正缓缓升起,一道灰径横贯长街,万人踏行,无人清扫。
那是她走过的路,一寸一寸,用命铺出来的道。
而她现在躺在高台上,生死未卜,脉息几绝。
他的指节捏得发白,声音低沉如雷鸣前的寂静:
“云知夏,你点燃了天下,就不能让自己灭了。”
与此同时,药阁门前,裴公公拄杖缓步而来。
他一身素袍,无仪仗,无随从,唯身后跟着两名宫婢,手持扫帚。
百姓见他到来,纷纷避让,却无人退散。
他们默默注视着他,眼神复杂——有恨,有惧,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裴公公望着那条绵延三里的灰径,久久不语。
宫婢上前欲扫,他忽而抬手,制止。
风拂过灰面,金光微闪。
他盯着那条路,声音沙哑,却清晰无比:
“留着。”
“这灰里烧的是命,不是药。”第227章 药灰成路,她走过的每一步都算数(续)
晨光如金线般铺展在京城的青石板上,药阁门前那条由药灰铺就的长路,在日头下竟泛出奇异的温润光泽。
百姓依旧络绎不绝地走过,脚步轻缓,仿佛怕惊扰了沉睡的神明。
裴公公立于灰径尽头,枯瘦的手拄着乌木杖,目光深不见底。
宫婢再次上前,扫帚轻扬,却被他一记冷眼钉在原地。
“留着。”他声音沙哑,却如铁铸,“这灰里烧的是命,不是药。”
四周寂静,唯有风掠过灰面,卷起细尘如烟。
有人看见那灰中似有微光流转,像是谁残存的魂火,不肯熄灭。
裴公公缓缓转身,步履沉重地走向宫门。
他袖中藏着一枚玉瓶,瓶内静卧一枚墨绿香丸——清音香丸,七日前从先帝密匣中取出,本为压制心疾而制,如今却成了他手中最后一道筹码。
夜阑人静,紫宸宫内烛火摇曳。
皇帝高卧龙床,呼吸粗重,面色青白。
御医轮番请脉,皆摇头退下,只道“五脏如焚,经络逆乱”。
裴公公悄然步入,无人阻拦。他掀开熏炉盖,将那枚香丸轻轻投入。
青烟袅袅升起,带着一丝极淡的苦香,缠绕梁柱,渗入梦境。
当夜,皇帝骤然惊坐而起,满头冷汗,嘶声大喊:“心口如焚!火烧五脏——!”
殿外风雨忽至,雷声滚滚,仿佛天地同震。
御医慌乱叩首,太医院束手无策。
唯见那熏炉中青烟盘旋不散,隐约似有低语回荡——
“医者已焚身点灯,陛下……可还看得见路?”
三日后。
药阁后院,竹帘半卷,药香氤氲。
云知夏睁开了眼。
阳光斜照在她苍白的脸庞上,睫毛轻颤,像蝶翼初振。
她静静躺着,许久未动,仿佛灵魂才刚刚归位。
小竹守在一旁,早已泣不成声。
见她醒来,扑上前握住她的手:“师尊!您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云知夏微微侧头,目光落在自己指尖。
那曾能感知百草寒热、经络流速的“药感”,此刻如同断河枯井,再无半分回应。
她轻启唇,声音微弱却清晰:“药感……断了。”
小竹咬唇,含泪点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谁知,云知夏竟笑了。
那笑极淡,却如破雾朝阳,照亮整间静室。
她缓缓抬起右手,指尖轻轻摩挲掌心,仿佛在触碰某种无形之物。
“看不见脉……”她低语,“就用火听心。”
话音落下,异变陡生。
她体内本已沉寂的心火,忽如星火燎原,猛地一震!
那不是血肉之躯的搏动,而是精神与意志的共鸣——
千里之外,豫州山村,一名村医正依照《药理通则》剖腹救产,血染素衣;
西北边陲,疫区帐中,少年学徒以蒸馏法提纯消毒水,手抖不止却咬牙坚持;
江南水乡,老药师跪在泥泞中,用银针刺破孩童肿胀咽喉,救回一口气……
无数画面如潮水涌入她脑海,百人齐诵之声在耳边轰然炸响:
“我愿以身为盾,护此医道不坠!”
云知夏闭目,呼吸微颤,泪水无声滑落。
原来,药感虽失,道念未亡。
她不再是那个靠指尖诊脉的医者。
她是千万人手中执刀的手,是暗夜里点灯的人,是火种本身。
良久,她睁开眼,眸光澄澈如洗,映着窗外一片新绿。
“原来……”她轻声道,“我不再是医者,而是……医道本身。”
屋外,晨钟响起。
药阁讲堂前,百名弟子肃立等候,手持《药理通则》,衣襟染香。
他们不知她已苏醒,只知今日开讲,无人敢迟。
云知夏缓缓坐起,小竹扶她下床,脚步虚浮却坚定。
她走向讲堂,指尖缠绕着那一缕不灭的心火——
尝试探脉,却再无感应。
台下弟子见状,神色黯然,有人低头拭泪。
她站在高台之上,环视众人,忽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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