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旧线新钩藏杀意,谁把残局重新弈
夜漏三更,风穿廊角,烛火摇曳如将熄的魂。
应竹君坐在书房案前,指节微白地攥着那封泛黄信笺。
崔尚仪三字如针,刺进她久已封存的记忆深处——母亲临终前最后提及的故人,竟在沉寂十余年后,从北境雪谷送来如此惊雷。
“心窍归源。”
她低声念出这四字,喉间似有寒铁滑过。
玲珑心窍自幼封印于她颈间玉佩之中,直至重生才悄然激活。
她原以为不过是母亲遗物所化的一方秘境,可如今看来,它竟是有根、有脉、有始之地。
识海骤然一震,【观星台】虚影浮现。
苍茫星图缓缓旋转,一道淡金色光点自北方极寒之地亮起,勾勒出一座隐匿于万丈雪岭间的圆形祭坛。
石碑矗立中央,纹路古拙,隐约可见“心窍归源”四字镌刻其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牵引之力自碑底蔓延而出,仿佛血脉深处有东西在低语,呼唤她前去。
她闭目凝神,指尖轻触玉佩温润边缘。
原来母亲当年安排她若遇大劫,便逃往北境雪谷避难,并非仅仅为保性命。
那是传承之地,是初代心窍主人埋骨之所,更是……开启真正力量的钥匙。
而如今,仇敌未除,朝局未定,七皇子羽翼渐丰,暗中布局早已铺开。
她若此时离京,无异于自曝破绽。
可若不去,一旦有人先她一步寻到地宫石门,半玉为凭,谁主传承?
思及此,她睁眼,眸光如刃。
翌日清晨,沈明远奉召入府,见她倚窗而坐,面色苍白却眼神清明。
他心头一紧:“应兄近日操劳过度,气色愈差了。”
“无妨。”她抬手止住劝言,声音清冷,“我欲北行一趟。”
沈明远震惊抬头:“现在?春闱在即!你是解元榜首,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的一举一动!此时离开,岂非授人以柄?”
“正因如此,才要走这一遭。”她唇角微扬,笑意却无温度,“我不走,他们不会动手;我若走得‘狼狈’,他们才会露出獠牙。”
她已决意设局。
当夜,谢无咎悄然现身庭院。
白面具下目光幽深:“你要我去伪造家书?江南族叔病危?”
“不错。”她递出一方墨迹未干的纸稿,“笔迹、印章、行程路线,都要像极了真。尤其要点明——我携祖传玉佩返乡疗疾。”
谢无咎静默片刻,忽而冷笑:“你想引蛇出洞。”
“不是想。”她望着天边残月,一字一句,“我是请他们来抓我。”
消息很快放出。
不过两日,街头巷尾已有传闻:国子监奇才应行之突接家书,族中长辈重病垂危,恐难支撑月余。
更有人说,那玉佩乃丞相府秘宝,可通灵续命,此番带去江南,只为一线生机。
她故意让阿箬在集市“不慎”遗落玉佩包裹,亲信随即追回,闹得人尽皆知。
每一道窥探的目光,每一次暗处的骚动,都在她预料之中。
果然,第三日午时,兵部批文下达:准予省亲,但限随从二人,且须报备路线,沿途驿站登记。
她跪接圣谕,神色恭谨,口中谢恩,心中却冷笑。
七皇子终究按捺不住了。
他不敢明杀,便以仁孝之名行监视之实,妄图借他人之手截杀于途。
可他不知,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真正的猎手,从不惧陷阱——她要的,是那个踏入陷阱的人,亲手撕开自己的伪装。
深夜,她独坐内室,掌心摊开那枚温润玉佩。
玲珑心窍感应到主人心绪激荡,轻轻震颤,仿佛回应某种宿命召唤。
她闭目沉入识海。
药王殿轮廓渐渐清晰,灵雾缭绕,奇花异草生于石隙之间。
一株通体湛蓝的莲花静静绽放,根茎与另一株血色莲藕相连,气息交融,生死共生。
那是净秽莲——传说中可涤荡百毒、重塑经脉的至宝。
而它的共生技,尚待解锁。
她睁开眼,指尖划过唇畔,低语如风:
“想要追踪我?”
“那就让我……变成你们最熟悉的人。”夜风穿窗,吹得烛火剧烈晃动,药王殿内灵雾翻涌,湛蓝净秽莲轻轻摇曳,与那血色莲藕根脉相连,似有无形之力在彼此间流转。
应竹君立于莲前,指尖凝起一缕真气,缓缓注入莲心。
刹那间,幽光微闪,两朵奇莲同时震颤,一缕淡若无痕的雾气自花蕊中蒸腾而出,在空中凝而不散。
她闭目调息,感受着体内因修炼《玲珑策》而日益稳固的经脉。
前世冷宫之中,她曾被灌下七日寒毒,五脏六腑寸寸腐坏,最终在凄风苦雨中咳血而亡。
如今这副身躯虽仍显孱弱,却早已脱胎换骨。
可她不能暴露。
所以,她需要替身。
谢无咎悄无声息地落在屋檐之下,白面具映着月光,冷如霜雪。
“你要我带小满走?”他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不错。”应竹君将三滴幻形露封入玉瓶,递向他,“你们扮作随行车夫,护送‘我’北上。服下此药后,你二人气息将与我和沈明远一致,足以骗过追踪者的气感搜查。”
谢无咎接过玉瓶,目光沉沉:“一旦事发,我们便是活靶。”
“正因如此,才非你不可。”她抬眸看他,眼中没有怜悯,只有冷静到近乎残酷的信任,“你是鬼医,擅匿踪、精疗伤、通机关。若遇险,带着小满活下去。她记下了沿途所有驿站守卫的面孔——这些人里,必有裴家眼线。”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若我失联,便毁去玉佩信物,直奔西山旧庙寻崔尚仪。她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谢无咎沉默良久,终是点头。
转身之际,却听她轻声道:“你的仇,我也记得。”
那一瞬,面具下的唇角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翌日清晨,天光未明,丞相府门前车马齐备。
青帷马车低调朴素,仅两骑随从护行左右——正是谢无咎与小满,垂首立于道旁,衣着粗陋,毫不起眼。
街角暗处,一道黑影悄然退去。
应竹君披着素色长衫走出门来,面色苍白如纸,咳嗽几声,扶住婢女阿箬的手臂才勉强站稳。
围观百姓窃窃私语:“听说是江南族叔病危,这位应公子孝心可嘉……”“可春闱将近,这般离去,岂不可惜?”
她微微一笑,虚弱却温雅,向众人拱手致意,随即登车。
帘幕落下那一刻,眼底最后一丝温情尽数褪去,只剩寒潭般的深邃。
车队缓缓启程,碾过晨露未干的石板路。
十里坡,山势陡峭,林木森然。
忽闻弓弦轻响,数支乌黑短弩自林间飞出来,直取主车!
应竹君掀帘而出,竟亲自下车迎敌。
她身形单薄,脚步虚浮,可在箭矢临身刹那,袖中银针疾出,精准击偏三支弩箭。
紧接着身形一闪,已欺近一名匪徒身后,右手成爪,扣其腕脉,反拧卸力,正是【演武场】中学得的“截脉手”。
那人惨叫一声,兵刃落地。
其余山匪大惊,围拢上来,招式杂乱却配合默契,显系受过训练。
更令人心悸的是,他们所用弩机结构精密,机括处刻有细小篆文——东厂特制。
她眸光骤冷。
这不是普通劫匪,而是朝廷死士伪装的刺客。
擒下匪首时,对方临死前,只吐出两个字:“裴……爷……”
风卷残叶,吹散最后一缕气息。
应竹君蹲下身,指尖抚过尸体靴底——一层极细微的红土粘附其上,干燥酥松,略带铁腥。
她瞳孔微缩:城西裴氏别院后山独产此土,因其地下蕴铁矿,雨水冲刷后沉积成层,历来为工部采掘专用。
裴家……竟然也掺和进来了。
七皇子拉拢裴阁老不成,转而勾结其族中庶支,借刀杀人?
还是裴家本就另有图谋?
她不动声色,命亲信将尸首秘密运回府中查验,并下令车队改道绕行清水驿。
表面上,她依旧由两名随从护卫前行,行程缓慢,病体频频不适,沿途留下清晰足迹。
可就在当夜三更,一辆不起眼的骡车悄然离队,穿行密林小径,向北疾驰。
车内,真正的应竹君盘膝而坐,手中握着一枚传讯符纸,轻轻一点燃烬。
识海之中,玲珑心窍轻轻一震。
【功德+1(识破追杀陷阱,保护忠良线索)】
【解锁新功能:观星台·轨迹预判——可提前半时辰感知针对宿主的致命威胁路径】
星图之上,一条猩红轨迹自京城蜿蜒而出,指向北方某处山谷。
而在其侧,另一条淡金细线静静延伸,仿佛冥冥中有谁正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她望向窗外沉沉黑夜,风雪将至。
手指抚过颈间玉佩,温润如初。
“你们想看我死在路上?”她低声呢喃,唇角扬起一抹凛冽笑意,“我就偏要去那里——唤醒祖先的怒火。”
而在千里之外的北境深处,风雪如刀割般呼啸,一座巨石碑孤峙于万丈雪岭之间,碑面四个古篆大字,历经百年风霜,依旧苍劲如铁:
心窍归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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