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我允许你——暂时——待在他身边
只有玄昭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以及窗外隐约的风声。
白辰依旧坐在软榻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跪伏在地、情绪激动得难以自抑的玄昭。
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难言的情绪。
有冰冷的嘲讽——爱？多么脆弱又可笑的词语。在绝对的力量和永恒的时光面前，这种短暂的情感如同蜉蝣，朝生暮死。这个蠢货根本不明白他觊觎的究竟是什么存在。
有暴戾的杀意——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如此直白地宣泄对他所有物的觊觎和妄念？简直罪该万死。
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动摇。
他看得出来，玄昭这番话，并非虚假的甜言蜜语，而是发自肺腑的、倾注了全部灵魂的呐喊。
那份炽热和真诚，那份近乎愚蠢的执着和卑微……确实，有点像一条认准了主人就死也不会回头的大型犬。
而且，他无法否认的是……小夜对玄昭，似乎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不同于其他人的容忍度。他会允许玄昭靠近，会回应玄昭的话（虽然通常很简单），甚至今天……还主动……
想到那个画面，白辰周身的寒气又控制不住地开始弥漫。
但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审视着玄昭，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剖开，看看那颗跳动的心里装的到底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对玄昭来说，每一秒都如同在炼狱中煎熬。
终于，白辰缓缓开口了，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决定命运的沉重感：“说完了？”
玄昭猛地一颤，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碧绿色的眼睛紧张地望着白辰，像是等待最终判决的死囚。
白辰看着他这副狼狈又可怜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烦躁。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腔里那翻涌的杀意和某种莫名的情绪一起压下去。
他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像是看着一个无可救药的绝症患者的无奈和讥诮：“恋爱脑……我看你真是没救了。”
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玄昭眼中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火光，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
但紧接着，白辰的话锋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行。”
他吐出一个字，带着极大的不耐烦和施舍般的意味。
玄昭猛地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辰冷冷地睨着他，冰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警告和不容置疑的界限：“看在你今天这番话还算……顺耳，以及小夜似乎……暂时还不讨厌你的份上。”
他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带着明确的限定条件。
“我允许你——暂时——待在他身边。”
玄昭的呼吸瞬间屏住，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大脑。
但白辰接下来的话，立刻将他从天堂拉回了现实，语气骤然变得冰冷刺骨，带着赤裸裸的死亡威胁：“牵牵手，拥抱一下，差不多就得了。”
“要是再被我发现——”白辰的声音陡然压低，里面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让房间的温度骤降，“你敢再对他有任何像游乐园里那种……逾越的举动……”
他微微前倾身体，银色的发丝垂落，冰蓝色的瞳孔如同最寒冷的深渊，牢牢锁死玄昭：“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会把你的骨头一寸寸捏碎，把你的灵魂抽出来放在地狱火上慢慢炙烤，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记住了吗？”
那毫不掩饰的、血腥残忍的威胁，如同最锋利的冰刃，狠狠刺入玄昭的灵魂深处，让他浑身冰冷，血液都仿佛冻结了。
他毫不怀疑辰哥绝对说得出做得到。而且有能力做到。
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他。
但与此同时，那得到“暂时允许”的狂喜，又如同微弱的火苗，在冰封的恐惧下顽强地燃烧着。
他几乎是立刻、用力地、狠狠地点头，声音因为恐惧和激动而再次颤抖不已：“记…记住了！辰哥！我记住了！谢谢辰哥！谢谢您！我发誓！我绝对不敢！绝对不会！我只要…只要能待在小白身边就好！其他的我绝对不敢妄想！谢谢您！谢谢！”
他语无伦次地表达着感激和保证，几乎要再次磕头。
白辰看着他这副又怕又喜、傻乎乎的样子，嫌弃地挥了挥手，像是驱赶什么烦人的苍蝇：“滚吧。看见你就烦。”
“是！是！我这就滚！谢谢辰哥！谢谢！”
玄昭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爬爬地从地上起来，因为跪得太久腿脚发麻，还踉跄了一下，但他丝毫不在意，脸上带着一种极度恐惧和极度狂喜交织的、近乎神经质的笑容，倒退着、恭敬地离开了白辰的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房门关上的瞬间，玄昭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了，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一半是因为后怕，一半是因为那绝处逢生的、巨大的、不真实的喜悦。
辰哥……同意了？
虽然是在死亡的威胁下，虽然只是“暂时”的，虽然界限划得清清楚楚……
但他同意了！
玄昭捂住脸，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眶又红了。
————
房间里。
白辰在玄昭离开后，脸上的不耐烦和冰冷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复杂的疲惫。
他重新靠回软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晶石，冰蓝色的眼眸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和远山的轮廓。
他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一个多么冲动甚至荒谬的决定。
允许一条傻狗待在他的宝贝身边？
简直是疯了。
但是……
他想起玄昭那双碧绿色的、充满了炽热、真诚和卑微恳求的眼睛。
想起小夜看着玄昭时，那虽然依旧平静、却似乎少了些许漠然的瞳孔。
想起今天在游乐园，小夜那难得亮起的、带着新奇和愉悦光彩的眼神……
也许……
也许这条傻狗的存在，真的能带给小夜一些……他无法给予的、属于“普通人”的快乐和陪伴？
只要……牢牢拴好链子，时刻盯紧。
任何越界的苗头，直接扼杀。
白辰的眼底，最终沉淀为一种冰冷而绝对的掌控欲。
给予一丝微不足道的希望，同时悬起最恐怖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或许，才是最好的方式。
他轻轻哼了一声，闭上眼，将晶石握在掌心。
“蠢货……”
一声极轻的、听不出情绪的低语，消散在温暖的空气中。
而另一边，玄昭几乎是飘着回到自己房间的。
他倒在柔软的大床上，用枕头捂住脸，无声地尖叫着，翻滚着，消化着这巨大到不真实的喜悦和依旧残留的恐惧。
今夜，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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