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心安
第一百一十九章 心安
但他最后也没有正面回答。
“凑巧碰见了,路正说在找你。”他脱下外套想要给李善仪穿上,才发现自己身上都湿透了。
外面下雨了。
李善仪才发现,天气忽然变了。
“走吧,”他看着她的眼神里又少了疏离,那种经年不变的温和语气又回来了,他说:“我带你出去。”
她说,好。
来时还热闹的会所一下子变得静悄悄,好像是有人刻意清场了,会所里看不见其他人,也听不到那种远远的说话声。
她只能听见,似有警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远。
“哎哟,怎么弄成这样?”司机陈伯远远瞧见顾寒声,小跑迎上来:“刚才这家店的老板被抓了,说是查出了什么不合法的交易行为,怎么就这样巧!”
顾寒声讲:“不巧,我报的警。”
“……诶,顾总,你擦擦,怎么淋雨了?。”
干净的毛巾递过来,陈伯的目光飞快从她脸上扫了过去。
即刻又会过来,他也快要惊掉下巴:“李小姐,你怎么也搞成这样子?谁干的?很疼吧?来来,车里备了点药水给你先擦擦。”
李善仪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但是她实在没有力气了。
车子安静的行驶着,顾寒声和她各座一侧,中间空的位置像是一条银河。
望着窗外,顾寒声下了一个决定。
“李善仪,你如果不想回梨城……”
回头,却看到她闭着眼睛,头靠在窗边,她睡着了。
“顾总,李小姐要送哪去?”
顾寒声静静看着她。
“我们回家。”
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像是一个不需要应答的承诺。
她睡了很沉的一觉。
梦里光怪陆离,她睁眼的时候,只觉得身体很沉。
他穿着寻常的家居服坐在旁边,手边的文件堆成山,没发现床上病人已经醒过来了。
她曾经也梦见过这样的场景。
梦见她从噩梦醒来,瞧见的是心心念念的恋人。
他略低着头处理工作,一盏台灯立在沙发边沿,盖下来的灯影在他发梢凝成了霜雪。他会说,你只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都是假的。
所有的苦难被一笔勾销,她还做那个天真的郑小姐。
然后呢,然后转眼过了数十年,他们也许白了头,也共谐老。
那真是她做过最天真的梦,那样的梦境,改换了一百种场景,她做过无数次。梦里是甜的,是释然的,醒来的时候,泪水也干透了,只剩下空茫。
她深陷泥淖,徒劳的想要抓住一场梦,但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
好在时过境迁,她早就不做这样的梦了。
她根本不是郑小姐,又何必盼望着自己变成她,推翻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路,渴求一个无条件相信她的男人。
她没有惊动顾寒声,自己从幻想中走了一遭,泡沫般的想象支撑不了她,即便是顾寒声真的来救她,真的将她带回家里,她也难以再像那时候,怀着不该有的期望。
李善仪的反应太平静了,她自己都惊诧于自己的平静。
但她很容易就找到了答案,因她早已经设定了结局,在他身边的是另一个女人,所以无论发生什么,她都得以接受。
因为他善良,又或者把她当做一个有点倒霉的朋友,所以将暂时无处可去的朋友收留了。顾寒声本来就是那样的人。
她决定这样解释,并且相信。
好长一段时间,顾寒声从文件中抬头,捏了捏眉心。
房间依旧安静,但下意识的,他多看了一眼。
李善仪不知道什么醒来了,她坐在床上,发现他看来,便朝他笑笑。
“晚上好。”她率先开口,“我能吃点东西吗?”
顾寒声起身,她以为他出去了,低头,踩在床边的毛绒绒拖鞋,然而一只微凉的手碰在自己额头,她扬起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顾寒声。
“刚才医生来过,你还烧着。”他把挂着的男士大衣拿过来,“凑合穿一下,我这里没有女生的衣服。”
李善仪刻意地忽略掉了那句话的信息。
她很饿,非常饿。
饭菜是提前备好的,清淡的粥,几道寻常的菜式。都恰好是她在梨城做过的“梨城口味。”
他问她合不合口味,需不需要再做?她说都很好。
其实李善仪吃不出来,她只是觉得很饿。
她吃得稍快,顾不上形象,有些风卷残云的意思,顾寒声自己也备了碗筷,可他吃不了几口,大多时间都是看着她。
李善仪当作没看见,吃完了,她说谢谢招待。
“天色很晚了,我明天再走吧。”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明天见。”
李善仪礼貌性的笑笑。
当天凌晨三点,李善仪摸黑起来,开门的时候,沙发上坐起来一个人。
啪嗒一声,灯开了。
李善仪愣了,对上的是顾寒声的笑眼。
顾寒声早就知道,她会这样在半夜逃跑。
就像她从前遇到难以抉择的时刻那样,她抗拒没完没了的相亲宴,于是趁着夜色离开。
好多次她提着裙子就跑,顾寒声总能找到她,她脱了高跟鞋提在手里,顾寒声会带着运动鞋来找她。
到了今天,怎么她还有那种恍惚的感觉,好像一切都没有变。
在某个夜晚,她在上顾寒声的车之前,回望了一眼繁华的街道,车来车往,每个人都匆匆路过,去到自己的目的地。
她很茫然。
“离开一个地方,去另一个地方生活,那样是不是也很好?”她忽然那样说,顾寒声那时候还当她是个离不开郑太太的小女孩心性。
“当然,至少你不需要再逃跑了。”
“我是不是很可笑,每一次都只会逃跑,妈妈说,大家闺秀不能吵架,会丢郑家的脸。”
换一个人,会觉得她幼稚,十八岁了,却要惟母命是从。所以她虚张声势,不肯在别人面前袒露,顾寒声来救她太多次了。她对他早就没有那样多的防备,甚至是带着隐约的期待和信任的。
也许他愿意和她探讨那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命题。
“人人都只顾着在意别人丢不丢脸,做了什么傻事?那人类应该四肢退化,只剩下一张嘴和一双眼睛。”
“但是妈妈也是为了我好。”
“你觉得你拒绝相亲,你母亲对你失望,伤心,所以每次都逼自己去赴宴,又实在不愿意欺骗自己,所以只能逃跑。你觉得这样,她就能看到你的努力,也许有天会发现,你委曲求全的痛苦。”他毫不留情地道破了本质,“你这样做,只会消耗你自己,把命运交给别人裁决,无异于把自己的生死双手奉上。”
“我在祈求她?”她盯着原处闪动的车流,广袤的路段,高耸的大楼,她看着那些,自己就会变得渺小,困扰她的事情,也只是渺小的尘埃。“我想要到另一个地方去。”
后来,竟是一语成谶。
十八岁的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会经历怎样的风浪。
经历的最大变故,还只是沧海一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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