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旧事
第一百二十一章 旧事
她房间的灯没有再熄灭。
那天早上，谢小荷接到了她的电话，是李善仪的声音。
她说：“小荷，我们关店一段时间，好吗？”
谢小荷听她的话，门口落锁，赵清柳在天台喊：“你把我关起来？小妹妹你心肠怪坏的！”
她才不跟那个女人讲话，明明经常没事翻墙玩，装什么大尾巴狼。
她一溜小跑，带着年年跑到了吴茹文家里。
吴茹文还和往常一样，见到年年，嫌弃地挡了挡，“去，去外面玩。”谢小荷只好把小狗拴在门口。
吴茹文看着她拴绳子，一边四处看看，没有其他人。
别别扭扭地，她问：“就你来？李善仪呢？”
她对自己的女儿是关切的，见不到，也会想念，所以见到这个女孩，吴茹文会自然的问起李善仪，只是一开口，永远是那种不耐烦的语气。
谢小荷嘿嘿笑，然后板起脸来，学李善仪的语气说：“她要是想知道，就打电话问我，我电话没关机——她就是这样说的。”
“麻烦，谁要给她打电话，反骨仔。”吴茹文不愿意打，转身往屋子里去了。
她总是这样。
李芳珠打电话，她便忍不住过去说道两句，护工打电话，她也要插嘴。
人就要揶揄她，你省那两毛钱电话费啊？
明明自己有手机，她也知道号码，偏偏拗着一口气似的，不愿主动跟自己的女儿通话。
“养了个仇人！”她这样说女儿。李善仪若是听见，就要不咸不淡的回她：“养了吗？养的那个不是我吧。”
她们之间的关系总是这样。
谢小荷问她最近吃药按时吃了吗，记忆力怎么样？
弯弯绕绕，侧着打听，要问她还记不记得年轻时候的事情。
“你好奇这些干什么？”
吴茹文锤了锤腿，觉得这小孩今天古古怪怪。
但从前……她想了想，“我年轻的时候，可吃了些苦头。”
好像那一代的人，说起青年时代，都要用这句话做前缀。
不轻不重，但“吃苦”对她来说，被时间的滤镜美化过，变成一枚亮面的勋章。
她不够幸运，甚至可以说，她倒霉过。
不过是进城打工，听见做医院的志愿者有钱，她就争着跑前头。
结果被骗得差点把命搭进去。
“这黑心的企业家……”
吴茹文再往下讲，似乎记不清了。
她好像从那时候就脑袋不太好，有段时间是浑浑噩噩的，有人拿橡皮擦过一样，擦得不够干净，她一想到那段时间，人就要犯糊涂。
她看谢小荷好奇的样子，捏她的脸颊肉。
“为什么这么好奇，李善仪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是不是？”
谢小荷笑嘻嘻的，“哪有，我好不容易放假两天，想着陪你说说话嘛。”
吴茹文打量着她，谢小荷长了张圆圆的脸，眼睛也圆圆的，她是很喜欢这孩子的，老实，看着比李善仪乖巧不知道多少。想着那不听话的女儿，她脑袋就疼。
“她什么时候回来？该不是到外头野了，才找你来看着我的吧？”
想到这个可能，吴茹文拧了眉头，大有要发作的架势。
谢小荷“啊”了一声，“野什么？她去赚钱呢，我们民宿最近又没生意！”谢小荷讲假话会有点心虚，手也没处安放了，起身拍吴茹文贴着冰箱上的穗子。
几把干了的稻穗，被她一碰，沙沙作响，金黄的颗粒往下掉。
“这颜色像是染的……”她说了一半，吴茹文急急忙忙过来。
“你别乱碰，这个放在门后保平安呢。”
谢小荷被她挤开。又碰碰窗台上的小摆件，“那这个也保平安？”
吴茹文看一眼：“这是我去寺庙里求来的，开过光！”她声音低了两度，好像说出来不太光明：“管姻缘的，要二百九十八呢。”
谢小荷看着那个圆滚滚的红色小人偶，默默拿出手机识图，九块九包邮，买一送一。
何处的大师竟有如此智慧，含泪赚她二百八十八。
她也想问那间寺庙招工不招工，怕被吴茹文一扫把轰出去，把话咽了回去。
吴茹文瞧见那些摆件便要忙起来擦洗，谢小荷卷起袖子要帮忙，被护工拦住了：“你别像我似的，碰了她一个大师开关的宝贝，非逼着我赔！”
“不至于，我小心点……”
“陪着她去寺庙三跪九叩求一尊新的。”护工摇头，也不拉她，还作势要推她上前，“你去呗。”
谢小荷往后退了一大步。
每个寺庙求来的宝物都仔细擦过了，吴茹文又擦了擦窗台，谢小荷低声问护工：“她到底都求了什么，怎么那么多？”
“那个大的是求女儿姻缘顺利，嫁个本本分分有点小钱的商人。”护工听过无数次了，倒背如流。
“那一排小的呢？”
护工的声音更低了，“我也是听她说的，她讲，求苍天有眼，恶人出门被车撞，被雷劈。”
谢小荷哭笑不得：“哪里的寺庙给的？”
寺庙当然不给这样缺德的东西，那是她自己看短视频下单的。
吴茹文最近学会了网购，家里堆了许多小玩意。
她拿出一个盒子，让谢小荷带回去。
护工道破玄机：“网购的防小人套餐，原价一千八八，现价八十八。”
谢小荷在她家里蹭了三餐，很晚了，盯着护工锁好门，才慢吞吞走回民宿。
善仪姐不在，顾阑也走了，她总觉得梨城空了很多。
她牵着年年逛了一圈，发现那些和自己打招呼的小孩们，又换了一茬。
她越走越慢，手里提着八十八的防小人套餐。
赵清柳不算小人呀。她想，就是有点烦。
民宿门口的灯牌亮着，一闪一闪的，她开门进去，赵清柳在前台霸占了她的位置，电话响了，她耳朵跟关了门似的，不接。
她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然而这种奇怪的人，却和善仪姐是很久之前的朋友。
谢小荷蹦到她面前，把电话接了，说明了最近休息不开店，赵清柳的手指点在键盘上，劈里啪啦的响着。吵的谢小荷脑壳疼。
“你能不能有点边界感，怎么老占用我的工作位置！”
赵清柳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摇了摇。
“是你善仪姐叫我照看你，说民宿暂时托给我照拂了。这说明什么，你知道吗，小妹妹？”
谢小荷瞪着她。
她一说这话，谢小荷就来气，善仪姐怎么会有事不当着自己的面说，反而要单独托给这个不靠谱的女人！
“唉，你这个小孩真笨。”赵清柳满嘴跑火车，“这就说明了你家的宝贝善仪姐要丢下你跑路了，这间小店，我勉为其难的笑纳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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