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乐意奉陪。
周雪凝抿紧嘴，把裙子往下拉了几寸，盯着自己大腿上黑色的伤口，那是她感染的位置。
“女王陛下，我好想哭啊……”
李厌离扯了一下嘴角：“哭不出来是不是，就当这是最后一面吧。秦晓霜指挥官答应过我，她不会说出我们马上要死的事，所以到了地下之后，你妈妈虽然见不到你，等他会以为你在另外一个安全的地方当活蹦乱跳的小丧尸。”
周雪凝想明白了她的意思：“然后我妈就会为了跟我再相见，而努力地活下去。”
“对。”
周雪凝默默地在她身边坐很久，再开口的时候依旧非常低落：“可是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早知道走之前就多跟她说一会话。”
李厌离心情沉重，他已经很久没有安慰人，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说才能让这小姑娘心里好过一点。
周雪凝想了很久还是不甘心，问：“我妈去到地下之前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能待在她身边吗？那里的人好像对丧尸没有之前那么大的敌意，一定会同意的对吧！”
李厌离说：“这要问人类，我不能确定。但是你跟你妈妈有更多相处的记忆，分别以后的日子再想起来，不是会更难过？”
周雪凝说：“会，但是我不介意，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每天把手和脚都绑着，关在笼子里也无所谓，或者整一个大铁皮箱子把我装起来，看不见她人，每天听见她的声音，跟她聊聊天也可以。”
李厌离知道，看着丧尸在掠夺者的监护下从身边经过，看场晚会是一回事，长期相处又是另外一回事。
人类和丧尸之间的信任并不足以让他们同意让周雪凝留在基地里，哪怕像囚犯一样关着都不行，知道有个丧尸在，他们会睡不着觉。
这种时候说假话哄小姑娘高兴没有任何意义，他只能说出冰冷的事实：“你这些想法只能想想而已，就算我跟秦指挥官说了，她也会拒绝。”
舒斓虽然看着宽容，其实比他还要理智且有分寸感。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她心里清楚得很。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因为感情用事，把一个丧尸放在基地里，留下危险因子并引起人心混乱这种事，她绝对不可能同意。
周雪凝失望地低下头：“好吧，女王陛下，我知道了。”
她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雪，从楼顶跳到相邻的第二栋房子，消失在夜色里。
蒋骏带回了最后一场晚会的录像，李厌离以为再也不用去月牙湾跟舒斓做交易。
但夏天如期到来的时候，舒斓还是联系了他。
“这次一定是我先到，因为我已经站在沙滩上了！李厌离，过来找我。”
那一刻，其他的杂音都消失了，只有耳机里的海浪和她的声音清晰。
他整个人像是被用了石化，静止好久才微微张开口，喉结艰难滚动好几次，才干巴巴地问：“你刚才…叫我？”
舒斓平静地说：“我叫你李厌离。你没发现我很久没有叫过你那个假名字了。我想了很久，一直在想你是希望我知道，还是希望我不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我们之间所有的事，你打算独自背负着你的记忆，到死也不肯分享给我一点是吗？那不好意思了，我这边也有一个掠夺者，而这世上多的是人们想象不到的辅助异能。”
李厌离捂住眼睛，声音颤抖：“你等会，我现在有点……”
“难以置信是吗？还有三个月，我就要彻底进入地下了。原本我是想，别跟你说，让你继续演，或许这样你能觉得轻松一点。”
李厌离想起舒斓每次离别时看他的眼神，她一见面就会跟他互相斗嘴，只有他说要走的那一刻，会突然认真起来看着他。
现在想起来，感觉她好像在问：你确定是真的想走吗？
舒毛毛没说错，舒斓有读心，她能看穿他。
“不管是以前的时间轴，还是现在，我都觉得你很笨，拿着最强的掠夺，这也不抢，那也不抢，为了救别人还把自己害死。后来我又想，没有你这样会不求回报保护弱者的人，这个世界好像会彻底完蛋，就不怎么嫌弃你笨了。”
月牙湾的海滩上，舒毛毛靠在还没完全死掉的椰子树上，咬着冰棒，听她拆穿李厌离。
“你的记忆把我想得太完美，我这个人很自私的，你以为我以前每次都跟着你是单纯只因为喜欢你吗？不，其实主要原因是，我没有异能，除了你之外，没有别人能依靠。但凡掠夺在我身上，我能活得比大家都要久，就像现在。”
李厌离心中的冲击感渐渐减缓，他勾起唇：“是，没错。”
她的自洽和坚强无人能敌。
“所以你不用担心，即使我知道你为我做了那么多，知道你变成丧尸不久就要死，我也不会难过到哭天抢地，为了你要死要活，或者跟你一起变成丧尸。因为这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发生且改变不了的事情。”
李厌离说：“哦？现在的人还真是冷漠无情，我还以为我的痴情守护足够打动你钢铁般的心。”
舒斓笑起来：“是吧，其实把真相摊开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难受，改变不了的事就学会接受嘛。我发现，你这个人也蛮犟的，如果我一直不说，你就一直演安瑟琳，万一去了地底下我再后悔没有说出口，那我这辈子都见不到孩子他爸。”
“所以你跟我说喜欢孩子他爸的时候，是实话还是随口扯出的谎言？”
“当然是实话，谁会当着本人的面撒谎，那不是一下子就被拆穿了。所以，要不要在世界末日之前，跟我谈最后一场恋爱，尊敬的丧尸王？”
长发，红裙，纤细的背影再次燃烧成灰烬，化作年轻男性的宽肩窄腰和修长四肢。
舒斓耳朵里听见的声音也从懒散冷艳的女声变成干净清朗的男声。
“乐意奉陪，亲爱的舒斓指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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