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老夫老妻。
当李厌离从沙滩尽头走过来时，舒毛毛和舒斓转头抬眸看着他，镇静平和，仿佛见到的是一位认识多年的老熟人。
李厌离在路上的时候猜到，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真相。
他送耳机的时候，舒毛毛碰了他第一次，从那个时候母子俩就开始在演了，而他还抱着侥幸心理，以为伪装得天衣无缝。
往事历历在目，如同一步一个脚印，那些有疑问的细节回想起来都有了更加合理的解释。
被人用异能窥探了秘密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愤怒，更像他本来独自拖着一座沉重的山，觉得自己能撑住就好，但她不由分说地带着第二个掠夺者钻进来，还淡定地说没事的，我们一起背，又不是很重的感觉。
最终他停在他们面前一米的位置，褪去所有伪装，落下眉眼，温柔地看着他们，笑着说：“厉害啊，是我班门弄斧了。”
舒斓仰着头，突然开口说：“原来你这么高啊。”
看久了安瑟琳，她以为李厌离也大概在一米七多点，
舒毛毛说：“我还在长，妈。”
舒斓点头：“是的，你肯定比他高。”
“你们等半天见到我第一句话就说这个？”
舒斓起身拍了拍腿上的沙，白他一眼：“不然呢？抱着你嗷嗷大哭：呜呜呜我可怜的孩儿他爸，你怎么死得这么早啊！你变成了丧尸，留下我们娘俩怎么活啊！！是想听这个吧？满足你了。”
李厌离笑点低，差点被她笑死。
舒毛毛十三岁这年，妈妈开始跟他血缘关系上的爸谈恋爱。
其实他给舒斓看最后一次记忆的时候，就预感到事情会走向这个结局，不管重来多少次，只要没死，他俩总是会在一起。
看多了，也看开了。
性别和外形变了，人还是那个人。
比如说用手柄在电视机上打决斗游戏的时候，李厌离连着三局被按键都没摸清楚前进后退的舒斓轻松打死。
当舒斓觉得不好玩，去厨房切水果了，轮到舒毛毛玩的时候，李厌离就突然开窍，轻轻松松把舒毛毛的角色摁着狂揍，他选的大块头连起身的机会都没有。
舒毛毛眼神斜斜瞥过去：“你说你也不会玩。”
李厌离淡定地说：“游戏会玩，刚刚那个角色不会玩。”
舒毛毛的黑眼珠转回来，说出口的话冒着寒气：“打这个没意思，我想打你了。”
李厌离拔高声音对着厨房喊道：“舒斓，毛毛说不打游戏，要打——”
后面的声音被空气墙挡住，戛然而止。
舒毛毛那张兼具漂亮和帅气的五官表情十分臭，瞪他一眼说：“不准告状！”
李厌离耸肩：“你妈不让我们打架。”
舒毛毛说：“哼，我要重新选角色，你等我玩会了，打不死你。”
舒斓端着水果出来，掏出一张长长的纸条，站在他们背后一本正经地说：“基地的工作已经交给我的副指挥官和霍秘书，还有一众心腹爱将身上。接下来秦晓霜指挥官和掠夺者毛毛大人要放一个长假，进行最后一项任务，去给蓝星拍遗照。”
遗照两个字让李厌离笑出了声。
“严肃点，你那的丧尸不会往南边跑了吧，不会就跟我们一起去。”
“好。”
“先去这个最近的度假岛，还挺有名的。”
其实说白了就是旅游打卡，海岛，原始森林和地下溶洞，沙漠，雪山……还顺道在城市里捡了很多垃圾留着以后用，毕竟不知道要在地下住多少年。
说是恋爱，其实都有那么多相处的记忆，和老夫老妻也没差别。
但舒毛毛跟李厌离仿佛天生的仇家，她上个厕所的功夫两个掠夺者已经切磋了几个来回，再出来都是一脸若无其事。
舒斓看着路边千疮百孔，和刚才截然不同的破房子，狐疑地盯着他俩：“又打架？”
“没打啊。”
“那这楼……”
李厌离也是个满嘴跑火车的人：“年久失修，刚来了阵风一吹就这样了。是不是毛毛？”
舒毛毛不情不愿地“嗯”了声。
“俩战斗狂魔，走了，下一个地点。”
舒斓一转身，李厌离把背上烧了个大洞的黑T恤脱下来，从空间拿了件新的迅速换上。
都是工厂里捡的同款，换一件根本发现不了。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变作一沓背景不同的合照。
感觉到陨石落地的时间差不多要到了，他们在九区地下基地入口分开。
过去的一年里，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地搬进地底，适应未知期限的地下生活，她和舒毛毛是唯二还留在地面上的活人。
舒斓拿出耳机：“我去了下面，这个还能联系上你吗？”
“蒋骏说大概能，但是得离得比之前近，不超过五十公里。”
舒斓失望地说：“那真的要……”
她突然哽住，转头对舒毛毛说：“宝宝，把我要的东西拿出来，你先去里面等我，好不好？”
舒毛毛从空间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册给她，转身走向通往大门的地道。
他站在地道边，回头望去，看见舒斓把相册递给李厌离之后，向前走了一步，而李厌离后退一步，再度拉开安全距离。
她会不会跟着他去北边？
舒毛毛的内心突然冒出这个念头，而且越来越沉。
在那么多条时间轴的结局里，舒斓都选择了死在李厌离身边，而他看过的很多跟爱情有关的文学故事里，很多深爱的人都会选择最后在一起殉情。
舒毛毛眉心向中间快速拢了一下，抿紧唇背对着他们往下走。
如果舒斓一定要这么做的话，他会把她强制地带到地下关起来。
不可以，舒毛毛不同意。
她说要陪着他长大的。
“你躲什么？”舒斓怒瞪李厌离。
李厌离尴尬地摸脖子，低头说：“条件反射，我能感觉到我内脏在腐烂，怕有气味熏到你。”
舒斓再向前一步，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心脏上方。
里面安安静静的，他早就没有心跳了，
李厌离握紧拳，藏住可能划伤她导致感染的指甲，将她拢在怀里。
这是他们摊牌之后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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