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杨书记的支持

最后，他的眼瞅着那个使劲反对的孙干事，嘴角好像撇了个让人心里一凉的微笑。

正当所有人大气不敢出，等着刘建国咋回应这“政治错误”的指责时，一个大伙儿都没料到的人，慢慢从主席台侧面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是厂党委书记，杨书记！

这位在厂里没啥动静好久了，几乎被所有人当成“透明人”甚至“刘建国应声虫”的党委书记，这会儿脸上带着从没见过的严肃和坚决。

他站起身，没看刘建国，而是对着会议室的工人代表和厂领导，声音清亮又带劲儿地说：

“孙长河同志！说话注意点分寸和立场！”

杨书记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楚，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刘建国同志今天宣布的改革方案，是厂党委会翻来覆去研究、仔细商量，最后全票通过的！

方案的核心，就是让厂里所有人干活更有劲儿、更主动、脑子更活泛，让红星轧钢厂在新时候活出新样子，更好地给国家建设出力，给咱们工人阶级谋实打实的好处！”

他顿了顿，眼神利落地扫了一圈台下那些一脸惊讶和害怕的人，特别是孙干事。

“啥叫资本主义？啥叫背离社会主义？

咱改革的目的，正好是要打破那些捆着大家干不动活的死规矩，让真正给国家、给集体干活出力气的工人兄弟得到该有的尊重和好处！

打破‘大锅饭’，不是砸工人的饭碗，是要砸掉那些混吃等死、拦着厂子发展的‘寄生虫’的饭碗！

让勤快肯干、手艺好的工人兄弟端上更瓷实、更满当的‘金饭碗’！”

杨书记突然提高了嗓门，带着一股憋了好久的劲儿，

“至于路线问题？我拍胸脯告诉全厂职工！改革的大方向，跟中央的意思对得上！

绝对没错！钢铁厂党委，坚决支持刘建国厂长提的改革方案！

所有党员、干部，必须带头干，没啥条件地拥护！

谁要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拦着改革，那就是毁厂子的前程，就是跟全厂工人的实在好处过不去！厂党委，绝对不答应！”

话音刚落，整个会场比刚才更安静了，静得吓人，所有人都给说懵了！

杨书记……他居然……这么明明白白、这么有劲儿、一点不含糊地站在刘建国这边？

还用上了“寄生虫”“绝对不答应”这么冲的词儿？这可让大伙儿全都没想到！

那些原本还指望杨书记能“主持公道”的保守派，这会儿脸都白了。孙干事更是张着嘴，跟离了水的鱼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一脸的吓傻了的样子。

而支持改革的工人们，愣了一下之后，爆发出跟炸了锅似的叫好！

“好——！！！”

“杨书记说得对！”

“支持改革！支持厂长！支持党委！”

“打破大锅饭！端金饭碗！”

震天响的欢呼声，把别的声音全盖过去了。

刘建国看着旁边站着的书记，脸上露出个发自内心的笑，他没想到杨书记竟然会这么力挺他。

要知道，这个事情他可是没有事前通知杨书记的。

以他对杨书记的了解，知道这位是一个十分顽固的人。

只是，没想到啊。

他轻轻端起茶杯，朝杨书记那边悄悄点了点头。杨书记也回了个一样坚定、都懂的眼神。

“既然大伙儿都没意见，”

刘建国稳稳的声音又从喇叭里传出来，透着一股子事儿定了的劲儿，清清楚楚地盖过了欢呼声，

“那四九城钢铁厂的改革方案，咱们厂算是内部通过，我这边会尽快将改革方案交到局里。

好了，散会！”

等到众人散去，刘建国看着轻轻起身的杨书记。

杨书记似乎察觉到了刘建国的目光，转头看向了他。

那双眼中带着刘建国看不懂的意味。

“杨书记，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

杨书记板着脸没搭茬，从中山装上衣口袋里掏出半包皱巴巴的“大前门”，抽出一根在烟盒上磕了磕。

他没看刘建国，眼神飘到空荡荡的会议室门口，那儿还留着刚才人散场的热闹劲儿。

烟叼进嘴里，“嚓”一声划着火柴，黄澄澄的火苗跳着，照亮他眼角深深的皱纹。

他狠狠吸了一大口，灰白的烟从鼻子里慢慢喷出来，像叹口气似的在俩人中间飘着。

过了好半天，他才转过脸，眼神雾蒙蒙的，又像被烟熏着了，带着说不出的累和一股子扎人的锐利。

“谢？”杨书记声音不高，带着点抽烟抽哑了的嗓子，嘴角好像想笑一下，最后却抿成条硬邦邦的线，

“刘大厂长，你谢我啥？”

他顿了顿，烟灰簌簌掉在光溜溜的水磨石地上，

“谢我最后没拆你台，给你当了回传话筒？还是谢我……替你背了‘党委全票通过’这口锅？”

他往前凑了一步，离刘建国更近了，一股劣质烟草混着旧文件柜的味儿扑过来。

他眯起眼，好像要把刘建国脸上的褶子都看清楚，

“你心里门儿清，这方案开会前除了你的那些心腹，谁见过一个字？

‘翻来覆去研究、仔细商量’？

刘建国，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脸红。”

杨书记又猛吸口烟，烟头红得发亮，映得他眼里好像有东西在打转。

“可我还是说了。”

他声音沉下去，带着种认命的感觉。

“为啥？

不是你刘建国面子大，也不是怕你背后那点说不清的‘关系’。”

他吐出长长一口烟，眼神越过刘建国肩膀，看向窗外黑下来的厂区，那些高高的烟囱和大厂房在灰扑扑的天光下闷不吭声。

“是因为这些天我见到了其他厂子仓库里堆成山的废品！看到了其他厂子账本上那些快堵不上的窟窿！

要不是你前段时间的改革，咱们厂的后果也是和他们一样。

这厂子，这上万号工人和他们的家，我作为书记，不能不提他们考虑！”

他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压了好久的疼和狠劲儿，接着又低下去，只剩累巴巴的余音，

“‘打破大锅饭，端金饭碗’？喊得挺响，听着提气。

可刘建国，咱俩都知道，这‘金饭碗’是那么好端的？砸了旧的，新的在哪儿？

弄走那些‘吃闲饭的’，就能保证不伤到正经干活的工人？改革风向变了咋办？谁先掉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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