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彼此的心跳

富兴把张芬芳抱进屋，俩人浑身都湿透了，裤脚早沾满了泥点子，吧嗒吧嗒往地上掉。富兴先点了煤油灯，瞅见炕梢那放了一个褥子。他轻手轻脚把人往炕上放，刚松了松胳膊，就见张芬芳那湿乎乎的头发帘儿颤了颤，眼都没睁，突然猛地一挺身子，胳膊跟两条小蛇似的，“噌”地缠上他脖子，力道还不小。

富兴没防备，“哎哟”一声没忍住，俩人跟滚元宝似的，贴在一起“咕咚”砸在炕上。

富兴胳膊肘支在她耳旁，鼻尖快蹭到她脸蛋子，能闻着她嘴里喷出来的酒气，混着点山里野枣的甜。他正想挪开，就听张芬芳哼哼唧唧的，像只刚找到窝的小猫：“嗯……有人管俺呢……”

她眼睫毛湿漉漉地忽闪，眼神儿散着，瞅着他又像没瞅着，手却顺着他胳膊往下滑，攥住他粗布褂子的袖子，攥得紧紧的。那手温乎乎的，带着点酒气的热，烫得富兴胳膊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男人……壮实……还温柔……”她嘟囔着，嘴角往上翘，露出点傻乐，“真好……比那富兴那负心汉强多了……”

富兴的心跟被啥东西挠了下，又痒又软。他刚要开口，就听她迷迷糊糊地问：“你是谁啊？”

那声儿软乎乎的，带着点醉后的娇憨，富兴后脖颈子“腾”地就冒了层热汗。他喉咙发紧，咽了口唾沫，声音低得像怕惊着谁：“芳芳，是俺，你男人啊。”

“俺男人？”张芬芳眨了眨眼，眼仁儿还是散的，却突然笑了，“哟，俺啥时候嫁了个这么好的男人？俺的仔细瞧瞧……”她一边说着，手一边在他身上乱摸。

富兴被她这话堵得没词儿，脸烫得能烙张饼。“芳芳，你别……别这样……”他声音都发飘，尾音带着点抖，嘴上说着拒绝的话，语气却满满的渴望。

谁知张芬芳脸一垮，猛地推了他一下，劲儿不大，却带着股子委屈：“你不稀罕俺！你稀罕刘寡妇对不对？”

“俺咋不稀罕？”富兴急了，忙抓住她推过来的手，那手软软的，他攥着都怕捏碎了，“俺稀罕你！老稀罕了！比稀罕那老黄牛还甚，比稀罕仓房里那袋新米还真！”

张芬芳被他这话逗得“噗嗤”笑了，眼缝里闪着光。“那你证明给俺看。”她仰着脸，鼻尖蹭着他下巴，“证明给俺看嘛。”

富兴瞅着她那模样心跳的比打鼓还快，她眼里那点水光，那带着点耍赖的劲儿，让他身体的火“噌”地就窜起来了。

张芬芳见他没动，胳膊松了松，往旁边挪了挪，哼了声：“咋了？算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谁说的！”富兴一把攥住她刚要松开的手。他那糙手跟铁钳子似的，攥得她手腕子发疼，可指尖却抖得厉害。

“芳芳……”他喉结滚了滚，话堵在嗓子眼，心里头那股子热流跟开了闸似的，往四肢百骸窜。窗外的雨声“哗哗”的，屋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他的心跟擂鼓似的。

此刻，他啥也顾不上想了。

富兴喉咙里滚出声粗气，眼瞅着她红扑扑的脸蛋，那点犹豫早被烧没了。他猛地低下头，嘴唇重重地落在她额头上，脸颊上，嘴唇上，好像要把这么长时间的等待、委屈、憋闷全揉进去身体里似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炕梢的张芬芳眼一瞪，猛地醒了——

她眼皮子涩得厉害，迷迷糊糊往旁边一瞅，当即“嘶”地倒抽口冷气，浑身跟被泼了盆冰水似的，瞬间僵住了。

炕中间躺着个大老爷们！

富兴那厮睡得正香，被子褪到胳膊肘，露出黢黑的脊梁，后颈窝还有道没洗干净的汗碱印。他一条胳膊压在张芬芳腰上，跟道铁箍似的，手还攥着她的衣角，指节因为使劲泛着白。他好像做着啥美梦，嘴角翘得老高，露出半颗白牙，呼出来的气热乎乎喷在她额头上。

张芬芳头皮“嗡”地炸了，后脖颈子噌地冒了层冷汗。她这才发现自己也没穿外衣，就套着件贴身的小褂，领口还被扯得歪歪扭扭。

“富兴！”她低喝一声，声音都劈叉了，抬手就想把那压在腰上的胳膊扒开。

富兴被她一喊，眼睫毛颤了颤，慢悠悠睁开眼，先是迷迷瞪瞪地瞅着她，随即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醒了？头还疼不？”

这一笑把张芬芳的火气彻底勾起来了。她猛地坐起来，被子瞬间滑到腰上，指着富兴的鼻子：“你、你咋在俺炕上？”

富兴也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胳膊上的肌肉块子随着动作鼓了鼓，他一脸无辜地眨巴眼：“昨儿个……不是你把俺拽下来的吗？”

“放屁！”张芬芳抓起炕席上的外衣就往他身上砸，“俺啥时候拽你了？”

“咋没拽？”富兴捡起外衣，慢悠悠往身上套，一边套一边说，“你搂着俺脖子不撒手，跟八爪鱼似的，还说……”

“还说啥？”张芬芳脸腾地红到耳根子，嗓门都拔高了。

富兴瞅她急得鼻尖冒汗的样，忍不住想笑，却故意板起脸，委屈巴巴的往自己肩膀上一指：“你自己看呗。你还说让俺稀罕你……”

张芬芳顺着他指的地方一瞅——好家伙，那黢黑的肩膀头子上，星星点点全是红印子，有的地方还带着点牙印，看着就疼。她喉咙哽了哽，眼神儿慢悠悠地飘到炕梢的补丁褥子上，心里头打鼓：难道……真喝断片儿干了啥浑事？

“你……”她舌头都打结了，半天才憋出句，“俺那是喝多了！你、你就不会跑？”

富兴系扣子的手顿了顿，抬眼瞅她，眼神儿亮得像灯泡一样：“跑啥？你是俺媳妇！再说了……”他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俺也舍不得跑啊。”

“谁是你媳妇！”张芬芳抓起炕边的线板子就想扔，手举到半空又顿住了，脸红得跟灶膛里的火似的。

富兴见她没真扔，赶紧顺坡下驴：“真不是俺赖着不走，昨儿个你喝趴下了，让你一个人在家俺也不放心啊！”

张芬芳这才想起点啥，一拍脑门，懊恼地“哎呀”一声——昨晚罗老五家杀猪，她被人灌酒，后头的事就啥也记不清了。

她皱眉头挥挥手，跟赶苍蝇似的，“赶紧穿好衣裳走人，别在俺家碍眼！”

富兴麻溜地把裤子系好，趿拉着布鞋往炕下挪，一边挪一边回头：“那……赶明儿你再醉成烂泥，俺直接抱回俺家炕梢，省得折腾，中不？”

“中你个大头鬼！”张芬芳抓起线板子就朝他扔过去。

富兴眼疾手快，胳膊一伸跟接飞盘似的，稳稳把线板子抄在手里，还笑着说：“别扔别扔，这线板子砸人可疼了。”他把线板子轻轻搁在窗台上，然后迈步往门口挪。

眼看他手都要摸到门闩了，张芬芳突然想起啥，脸一板，扬声喊：“富兴！”

富兴立马回头，眉开眼笑的：“咋了芳芳？”

“昨儿个这事，不准跟外人说，听见没？”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股不容反驳的劲儿，眼瞪得溜圆。

富兴嘴角咧到耳根子，眼仁儿亮得跟揣了俩太阳：“哎，放心！俺嘴严实着呢，半个字都漏不出去！”

他拉开门，外头的凉风“呼”地灌进来，吹得他打了个哆嗦，却还是回头冲屋里笑：“那俺走了啊，晌午给你送碗野鸡肉炖蘑菇！”

“滚！”屋里传来张芬芳气呼呼的吼声，还伴着个枕头砸到门板上的闷响。

富兴嘿嘿笑着躲开，趿拉着鞋往院外走，走两步还回头瞅了瞅那扇紧闭的木门，心里头甜得跟揣了罐蜂蜜似的：“芳芳没打俺，看来芳芳是愿意地，嘿嘿嘿，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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