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割地

陆夫人看见陆朝后，又是心疼又是埋怨。

“这回谁来都不好使了，你必须得在家待到开春去，母亲给你好好补补身子。”

陆朝这回倒是难得的听话。

“嗯，行，哪都不去了。”

陆朝成了家中的瓷娃娃，大家都生怕碰碎了，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

陆夫人拉着几个老嬷嬷研究起了药膳，再加上小行遥的监督，陆朝就开始了一天五顿的养猪模式。

除了还是经常失眠做噩梦外，陆朝身子又渐渐好了一些。

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

陆夫人带着全家老少祭灶王爷，下人们有条不紊地摆供品，剪柳枝。

行遥看着面前供桌的糖瓜沾咽了咽口水，小年做的糖瓜沾跟平日买的糖可不一样，趁着没人注意，行遥踮起了脚尖，小短手偷偷地朝着供桌伸去。

“三哥，你蹲下来。”

“怎么了？”

陆朝不明所以，刚蹲下来嘴里就被塞了一个甜甜的东西。

扭头一看，哭笑不得，那碟子上的灶糖拢共就几块，她这扒拉走了两块最大的，还指望着瞒天过海呢。

“陆行遥！又偷吃糖！灶王爷都没吃呢！！你是不是想挨揍？！”

“唔，莫…莫吃呢。”

贪心的小人含着糖，含糊不清地反驳道，许是知晓自己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那声音越来越小声，仿佛蚊子似的。

“等会就收拾你！”

一旁的侍书赶紧让小丫鬟补上了一盘新的。

陆夫人接过下人递来的香，对着灶神像拜了拜，然后将香插在香炉里，嘴里呢喃着什么，然后回头朝着陆朝和陆行遥招手。

“赶紧来向灶王爷磕头祈福。”

“护宅天尊大圣大慈，保佑陆家家宅安宁，赐福赦罪，移凶化吉，保佑元昭科举一举夺魁，元懿诸事皆顺，朝朝身体康健，所愿皆成，行遥聪明能识，福慧双增。”

所愿皆成吗？

陆朝和行遥并排着跪坐在蒲团上，听着陆夫人对着灶神像虔诚地祈愿，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可以，那请灶王爷保佑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能好好活着吧。

“灶王爷爷，你的糖真好吃，这是我的糖，也好吃，给你吃！”

小行遥从兜里掏出了两块糖乳酪，偷偷地放在了供桌上。

“陆行遥！！”

一向娴静温柔的陆夫人咬牙切齿，陆朝见状不妙，赶紧抱着小行遥溜之大吉。

刚回到院子，就看见六爻的身影。

“公子，清远公子几人来了，您要见他们吗？还是？”

陆朝点点头。

“他们特地来看我，哪能闭门不见。”

在书院的时候总归在一处，不想见便拒了，如今他们特意跑到了玉溪，他又哪好意思这么矫情。

周清远和张清、陈宁安在县衙门口等着，看见六爻出来，几人都做好吃闭门羹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这么顺利。

“他愿意见人了？”

“如今身子怎样？”

六爻一一回答着，又没忍住说了句。

“我家公子如今好了些，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几位公子莫要再刺激他了。”

让他过个好年吧。

余下的半句话，六爻没说出口。

和陆朝算起来也不过十来日没见，周清远却觉得有些恍惚，许多话绕在嘴边最后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千里迢迢的，怎么都来了？”

陆朝招呼几人坐下，疑惑道。

“我明日去楚州过年了，年前来看看你。”

周清远抿了抿唇。

“我还以为你来讨奖金呢。”

陆朝笑了笑。

闻言几人又是哈哈大笑。

“你还真说对了，怕你耍赖，我这不，还特意带了两个帮手来。”

以前每年过年前，陆朝都给他们几人准备奖金，主要是陆朝没啥人手可用，逮着一个薅一个，年底了总要表示表示。

看着陆朝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几人忐忑的心又稳了下来，避开西北战事的话题，几人聊的不亦乐乎。

陆夫人听闻周清远几人来了，开心得很，让厨房备好席面，留几人住宿。

陆大人陆元懿昨日便回了颖川老宅，按照当地风俗，春节不在老宅过的话，小年就要给祖宗们起香。

陆朝身体不好，陆大人县衙事务忙，这几年几乎都是陆元懿自己回去的，今年恰好陆家添新灯，陆大人实在推脱不了，只能忙里偷闲回了一趟颖川。

等两人赶回来，正好是晚食开饭时间，酒过三巡后，张清就有些上头了。

“陆朝，我敬你一杯！”

不等陆朝回应，自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张清很少佩服别人…你是一个，嗝儿。”

“萧峥是一个。”

周清远闻言紧张地看向陆朝，朝着陈宁安使了个眼色，下一秒张清平地就摔了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陆元懿正要起身扶他，就听见张清继续嚷嚷着。

“我想去朔州！他娘的，没意思！没意思！！签下和谈书啦！！嗝！！耻辱！！耻辱啊！！”

“呜呜呜，朔州…他们…”

陆朝端着茶盏的手定住了，又慢慢地放了下来。

“陆伯父，张清这小子喝多了，瞎嚷嚷，实在抱歉，我这就把他带下去醒醒酒！”

陈宁安捂着张清的嘴，边赔笑着边拖着张清往外走。

陆大人昨日在席间就已听闻此事，叹息着摆了摆手，并没有多说什么，这屈辱的和谈书就像是一巴掌甩在了大元朝的脸上，对哪个有志之士来说，都会为这无能的朝廷感到愤怒吧。

酒桌上一瞬间又安静了下来。

“陆朝！咱们再去西北一趟！！咱们去杀…帮…唔唔唔！！”

陈宁安一个没注意，就被张清这小子躲了过去，张清希冀地看着陆朝，嘴里被陈宁安死死捂住，脸憋得通红。

陆大人瞪大眼睛，想到邸报上的内容，看着弱不禁风的三儿子，一瞬间，瞠目结舌。

“陆伯父，他喝多了胡言乱语，扰了家宴，您莫要怪罪。”

“啊，哈哈，贤侄，没事没事，咱们接着喝。”

一场宴会，草草收尾。

“三公子，老爷在书房等您。”

果不其然，刚送完周清远和陈宁安回客房，陆朝就看见了陆大人身旁的侍从。

“父亲。”

“你，之前罗刹退兵，西北大军逼退鞑靼，是你们？”

陆大人开门见山。

“父亲，您莫要听了那张清的酒后胡言，您知道的，我这身子如何能率兵领将？”

陆大人围着这儿子转了一圈。

“不能说就不说吧，儿啊，你不如就告病在家养着吧，在玉溪，好歹爹还能护着你呢，你这身子可不能再折腾了。”

如今这局面，哪天醒来收到二皇子登基的消息他都不惊讶，毕竟周大人都被贬到楚州了。

在玉溪磨了几年，他如今心境倒是和以前不大一样了，对官途看淡了许多，如今一家人平平淡淡的，倒是好过整日提心吊胆。

“嗯，听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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