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献策
陆朝蹲下身，细长的手指捏住女子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看了几眼后，突然松手，女子重重跌回地上。
他掏出一方锦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这个年纪正合我胃口，长得倒是不错，那就多谢钱兄割爱了！”
钱杕突然爆发出洪钟般的笑声。
“钱某就知道没看走眼！这才是我钱杕的兄弟！”
陆朝嘴角微微扬起。
“钱兄谬赞了，走！咱们回去继续喝！！”
待二人重新归席，刘师爷那边已然听闻消息，再望向陆朝时，那眼神与先前全然不同，不再是将人当作物件般审视，反倒破天荒地端起酒杯，遥遥一敬，口中问道。
“许公子，听闻你有意谋个前程？”
陆朝闻言，起身拱手道。
“不瞒您说，在下确有此志，还望您多多引荐！”
刘师爷不紧不慢地抬起手，缓缓捋了捋颌下胡须，微微眯起双眸，意味深长道。
“许公子啊，自太祖皇帝开国建制起，这朝廷便三令五申，严禁买官鬻爵之事，其间风险，不可谓不小。以公子这般家底雄厚之人，若单单着眼于县丞这一微末小官，岂不是杀鸡用牛刀，实在是大材小用呐……”
陆朝有些愣愣地，不明所以地看着钱杕。
钱杕嘴角微微下撇，眼神里满是鄙夷，瞥了陆朝一眼，随后凑近他，压低声量，话语里带着几分嘲讽的提醒。
“你还没听明白？刘师爷这是给你机会呢，只要打点的银子足，到手的官职自然就越大！”
陆朝闻言，激动地连连拱手。
“多谢刘师爷指点迷津！！”
又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翡翠鼻烟壶，双手递上。
“小小物件，不成敬意，还望师爷笑纳，权当是给您添些雅趣。”
刘师爷那双三角眼往鼻烟壶里一瞥，瞧见里头卷着的银票边角，正是钱庄最大面值的银票。他枯瘦的手指不着痕迹地一抹，鼻烟壶便消失在袖中，脸上顿时堆出三分真切的笑意。
“许公子是个玲珑人，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且放心等着吧，自有你的好去处。”
酒过三巡，烛影摇红之际，钱杕忽然起身朝陆朝挑了挑眉。
“许老弟，今日给你涨涨见识！”
随着他三声击掌。
珠帘突然哗啦作响，十二名身着轻纱的少男少女踏着细碎的步子鱼贯而入。
仔细地看，每个人的脚脖子上都挂着一条精致的脚链，仿佛一串铃铛叮当作响，随着步伐奏出诡异的韵律。
最前头的少年不过十三四岁模样，眼尾却描着艳丽的朱砂，后头跟着的少女年纪看着不过豆蔻年华，偏生唇上点着最时兴的樱桃红，那笑容刺得陆朝心疼。
“如何？”
钱杕得意地凑过来。
“这些都是调教好的，别有一番滋味！也就你运气好，这批货明后天可就得送…”
他忽然警觉地收住话头，眯起醉眼改口道。
“送到那大主顾手上！今晚你随便挑！”
话音刚落，一个女子的手便攀上了陆朝的脖子，那柔若无骨的手刚触到陆朝的衣领，便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陆朝眉头紧锁，喉结滚动了几下，借着酒意，压低声音道。
“钱兄！那个…小弟实在…无…无福消受，我…喜欢…喜欢干净的。”
钱杕早已抱住了两个，神色迷离了起来。
“许老弟你还太年轻！不懂…不懂这其中滋味！算了，地窖逃出来那个是个雏儿，你…你留着今夜慢慢享用吧！”
就在场面即将失控之际，一阵急促的靴声由远及近。
“报——！”
一名差役慌慌张张闯进厅来，他顾不得行礼，直接扑到刘师爷跟前，附耳低语了几句。
刘师爷正捏着个少年的下巴灌酒，闻言脸色骤变。
白玉酒杯砸在地上，溅了他一身也浑然不觉。那张老脸先是一阵铁青，继而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满堂歌舞戛然而止。
“出什么事了？”
钱杕被这突如其来的静谧惊得一个激灵，他慌乱地挥了挥手，示意属下将人带走，而后猛地将茶水兜头浇下，总算从先前的迷离沉醉中清醒了几分。
刘师爷神色凝重。
“刚刚接到密信，当今圣上钦点了周三畏前来豫州彻查蝗灾一事。这人手段了得，而且喜欢微服察访，若是被他撞上，那就完了！”
“那怎么办！？这人转走不难，就是百姓的嘴可怎么堵啊！”
几天师爷眉头紧皱。
“知县大人令我等马上到县衙商议！你先让人准备好车马，把地窖的和这批货装车，等大人一声令下，咱们便立即行动！”
两人起身就要走，忽然余光看见了半躺在案椅上醉意迷糊的陆朝。
钱杕这才惊觉方才的密谈竟被陆朝尽数听了去，顿觉脊背发凉。刘师爷阴鸷的目光与他相接，二人眼神交汇间，杀意骤起。
陆朝后背一凉，向后退了半步。
他强自镇定，沉声道。
“钱兄！刘师爷！这往后便是自己人了，我定然不会说出去的！而且！我恰有个万全之策可解眼下困局！只是...”
陆朝顿了顿。
“此事关系重大，需得当面禀明县令大人方能细说！”
刘师爷打量了一番陆朝，阴恻道。
“许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有些后果你可承担不起。”
陆朝扯了扯衣袖，结结巴巴道。
陆朝攥紧衣袖，声音打着颤却强作镇定。
“刘…刘师爷，您老何不信我这一回？若是成了...”
他咽了口唾沫，抬头看了眼刘师爷。
“这功劳自然少不了您一份。若是不成...横竖不过是让我多喘几个时辰的气罢了。”
闻言，钱杕微微点头，两人对视一眼，刘师爷暂且压下杀意。
亥时三刻。
几人脚步匆匆，踏入县衙内堂。
第一眼看见贾县令，陆朝闪过一丝惊讶，无他，这贾县令太淳朴了，干瘦的身材，粗布棉衣，眉眼间透着股子憨厚老实劲儿，任谁乍一看去，都会觉得此人质朴纯善。
“听闻许公子有法子能解本县眼下这燃眉之急？”
贾县令紧紧盯着陆朝。
陆朝和萧峥被押着跪倒在地，地板硬，陆朝只觉膝盖生痛，索性直接趴倒在地。
“大人…我绝对会守口如瓶的！求您放我一条生路！”
刘师爷眼神一变，怒喝道。
“你敢耍我！？”
陆朝连连摇头。
“我说！我说！小生愿献计策，只求大人开恩，若计成，求大人赏条活路...”
贾县令忽然轻笑出声，从案后绕出亲手扶他。
“许公子这是做什么？本县最是爱惜人才啊。”
陆朝缓缓抬眸，定了定神。
“永宁十年三灾，当地乡绅世族们为求自保，每年都会秘密向天神供奉一批童男童女，祈求蝗大仙大发慈悲，放过永宁一马。”
案上烛火忽地一跳，映得他眉目森然。
“每次供奉只能维持三年风调雨顺。谁若声张，便会触怒天神，带来蝗灾。”
“那些消失的童男童女便是天神选中之人。”
“那些乡绅世族，大人应该封得住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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