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两百万

第一十一章  两百万

三年前……离开他之前……就查出来了？

克雅氏病？

那个让他恨了三年，折磨了三年的女人。

她离开，不是因为他破产。

不是因为嫌贫爱富。

不是因为背叛。

而是因为，她得了绝症？

一个即将摧毁她所有记忆，最终夺走她生命的绝症？

杜伟明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脚下的地面变成了流沙。

他建立起来的所有认知，所有支撑他复仇的信念，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他像个傻子，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他猛地松开徐婉婷的手腕，力量之大，让她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徐婉婷顾不上手腕的剧痛，也顾不上形象，脸上血色尽失，瞳孔因为恐惧而放大。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杜伟明知道了。

他知道了张雪琪离开的真正原因！

“所以……”

杜伟明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

“她卖掉股份，不是为了钱？”

“是为了治病？”

他死死盯着徐婉婷，像一头濒临爆发的困兽。

徐婉婷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牙齿都在打颤。

她张了张嘴，想辩解，想撒谎，想把一切都推到张雪琪身上。

可是，在杜伟明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注视下，所有的谎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旁边的顾文斌医生，虽然不清楚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

但他从杜伟明的反应和徐婉婷的惊恐中，也能猜到几分。

出于医生的职责，也出于对张雪琪的同情，他补充了一句。

“克雅氏病的治疗和维持，费用极其高昂。”

“而且目前没有特效药，只能延缓病程。”

“每一天，都是在和时间和遗忘赛跑。”

顾文斌的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杜伟明。

高昂的费用。

延缓病程。

和时间和遗忘赛跑。

他想起了张雪琪离开时决绝的眼神。

想起了她卖掉股份后，外界对她铺天盖地的“拜金女”骂名。

想起了他找到她时，她那副对金钱近乎病态的执着。

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一个残酷到让他无法呼吸的答案。

“她拿走的钱……都用来治病了？”

杜伟明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徐婉婷不敢看他，低下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她知道，默认，是现在唯一的选择。

再狡辩，只会让杜伟明更加厌恶她。

杜伟明看着她默认的样子，心脏像是被无数根针同时扎穿。

疼。

密密麻麻的疼。

窒息般的疼。

他这三年都做了什么？

他找到了她，用养父母的健康逼她嫁给他。

他以为那是正义的复仇，是对背叛者的惩罚。

他每天带不同的女人回家，在她面前上演各种不堪的戏码。

他在床上，在沙发上，在每一个角落羞辱她。

他用金钱砸她，骂她下贱，践踏她的尊严。

他看着她麻木地忍受，甚至以为那是她拜金本性的体现。

他甚至……在几个小时前，还因为她拒绝捐肾而愤怒，还想用养父养母威胁她。

而那个时候，她正承受着绝症的痛苦！

她每一次的顺从，每一次的麻木，每一次对金钱的“渴望”。

可能都只是为了活下去！

为了能多记住他一天！

为了延缓那该死的遗忘！

“啊——！”

杜伟明突然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

坚硬的墙壁，瞬间被他砸出了一个浅坑，指骨处鲜血淋漓。

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无尽的悔恨和自我厌恶，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都干了些什么？！

他亲手将那个可能用生命爱着他的女人，推入了更深的地狱！

他用最残忍的方式，在她本就痛苦不堪的生命最后时光里，又添上了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

徐婉婷被他突然的爆发吓得尖叫一声，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顾文斌也皱起了眉头，但没有上前。

他看得出，这个男人正处于崩溃的边缘。

“为什么……”

杜伟明转过身，猩红的眼睛死死锁定徐婉婷。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明明知道！你从三年前就知道！”

“你看着我恨她，看着我折磨她！”

“你甚至……还配合我！”

他一步步逼近徐婉婷，每一步都带着滔天的怒火和杀气。

徐婉婷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地辩解。

“我…我不是故意的…伟明…你听我解释…”

“是姐姐…是姐姐不让我说的！”

“她说…她说不想拖累你…她说让你恨她，总比让你看着她慢慢死去要好！”

“她说你正在事业上升期，不能被她毁了！”

徐婉婷急中生智，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昏迷不醒的张雪琪。

她知道，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利用杜伟明对张雪琪残留的感情和新生的愧疚。

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为了遵守承诺、为了成全他们而痛苦隐瞒的可怜人。

杜伟明的脚步顿住了。

张雪琪不让他说？

不想拖累他？

让他恨她，总比看着她死去要好？

这些话，像是一把把刀子，插.进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脏。

他想起了大学时，那个总是坚强、总是为他着想的张雪琪。

那个在他没钱吃饭时，偷偷把自己的饭分给他一半的张雪琪。

那个在他为了买花冻伤手时，心疼得掉眼泪却嘴硬说他傻的张雪琪。

那个在他创业初期，陪着他吃泡面、熬通宵、从不叫苦的张雪琪。

是她。

这确实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

为了他，她可以牺牲一切，包括她自己的名誉，甚至……生命。

杜伟明的心，疼得更加厉害了。

愧疚、悔恨、心疼……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徐婉婷看到杜伟明的神情有所松动，心中暗喜，连忙趁热打铁。

“伟明，这三年来，我看着你痛苦，看着姐姐挣扎，我心里比谁都难受！”

“多少次我想告诉你真相，可是我答应了姐姐，我不能食言！”

“姐姐她那么爱你，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啊！”

“她说，与其让你陪她一起承受痛苦和绝望，不如让你带着对她的恨，好好活下去，去实现你们当初共同的梦想！”

徐婉婷声泪俱下，演技精湛。

她把自己描绘成一个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默默承受一切的善良妹妹。

杜伟明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心中的怒火确实消散了一些。

但他眼底的冰冷和怀疑，并没有完全褪去。

“所以，那两百万……”

他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当年公司濒临破产，是徐婉婷拿出两百万“救急”。

她当时说是她借的高利贷。

他一直对此心存感激，这也是他后来接纳徐婉婷留在身边的重要原因之一。

但现在想来……

如果张雪琪卖掉股份是为了治病……

那笔钱……

“那两百万……是她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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