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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087 提篮子


几天后,天刚蒙蒙亮,范秋生和王梦兰背着两个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行李包,挤在散发着汗酸和鸡鸭臊气的农班车上,一路颠簸到了城关镇汽车站。

车门“哐当”一声打开,混杂着尘土、劣质汽油和廉价香水的气味扑面而来。范秋生拖着那条微跛的腿刚踏下踏板,一个裹着厚棉袄的中年妇女就敏捷地迎了上来,脖子上挂着一个敞口的白色泡沫箱,箱体被分成两格,一格码着乌黑油亮的槟榔,一格整齐排着各色烟盒。

“老板,坐车辛苦,来包烟?嚼口槟榔?提神解乏!”妇女的声音带着一种熟稔的殷勤,眼神快速扫过范秋生洗得发白的旧棉袄和沾着泥点的解放鞋,又落到王梦兰身上。

范秋生下意识地偏过头,哑着嗓子:“不要。”

王梦兰却停住了脚步,目光在那乌亮的槟榔上停留片刻:“大姐,槟榔怎么卖?”

“便宜!五毛钱8片,一块钱20片!实在价!”妇女脸上的笑容热切了几分。

“那……来一块钱的。”王梦兰的手在贴身口袋里摸索片刻,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元纸币递过去。她想起范秋生当初带着芙蓉厂血汗钱闯上海滩的模样,那时是帆布包硌着肋骨,如今却是这薄薄一张纸,压着他们全部的希望。

妇女利落地扯下一个薄塑料袋,手指翻飞,数出18片槟榔装好,一手递货,一手收钱,动作熟稔得像呼吸。王梦兰捏起一片塞进嘴里,用力咀嚼了几下,一股辛辣混合着怪异的苦涩直冲鼻腔和脑门,眼泪差点呛出来,额头瞬间冒了汗。“咳…咳咳…大姐,这槟榔够劲儿!哪进的货?”

妇女瞥了一眼旁边沉默伫立、眼神茫然的范秋生,压低声音:“大妹子,算你识货!这是高家槟榔,南门桥那块儿,顶顶有名的老字号!”

王梦兰还想细问,又一辆破旧客车裹挟着尘土呼啸进站。妇女立刻撇下她,像条嗅到鱼腥的泥鳅,灵活地扭身,朝着刚打开的车门挤去,嘴里那套“提神解乏”的吆喝再次响起。王梦兰吐出嘴里嚼得发麻的槟榔渣,只觉喉咙火烧火燎,连声吸气:“好辣!”

范秋生见她额头布满细密汗珠,狼狈又带着点笨拙的认真,心头那点因落魄而生的麻木被刺了一下,不由苦笑:“逞能嚼这个?自讨苦吃。”他犹豫了一下,也捏起一片塞进嘴里,一股更猛烈的燥热感瞬间炸开,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钢针从喉咙一路扎进胃里,额头的汗珠立刻滚了下来。

“这玩意儿……劲儿是忒大!”他嘟哝着,用袖口狠狠抹了把汗,“兰兰,接下来……去哪?”他望着这喧嚣杂乱的车站,仿佛又回到了上海滩那个绝望的冬夜,只是这次连帆布包里的希望也失去了重量。

“南门桥!”王梦兰吐出两个字,眼神却异常坚定,如同那天在贺家老屋昏暗油灯下说“进城”时一样,带着被逼到绝境后孤注一掷的亮光。

范秋生一愣:“去那儿干啥?难道你真要……”  他后半句“卖这玩意儿”还没出口,王梦兰已经拨开身边拥挤下车的人流,快步朝车站外走去,单薄的背影在初春清冷的晨光里显得异常倔强。

“哎!等等我!”范秋生急忙跟上,那条微跛的腿在坑洼的地面上更显吃力,肩上的行李包像压着沉甸甸的过往。从车站到南门桥的路不算远,但背着行李,腿脚不便,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陷在泥里。

汗水浸透了范秋生里层的单衣,黏腻地贴在背上,冷风一吹,激起一片寒栗。他大口喘着气,喉咙里泛着槟榔残留的苦涩和铁锈味。终于看到“高家槟榔店”那块斑驳的木招牌时,他一把扯住王梦兰的胳膊,声音带着喘息和压抑的难堪:“兰兰!你真要做这提篮子的买卖?这、这跟沿街叫卖有啥区别?要是碰见熟人……”

王梦兰猛地甩开他的手,转过身,那双因连日操劳而布满红丝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像两簇不肯熄灭的火苗:“你做多功能锅生意,开芙蓉厂当厂长,风风光光的时候,就不觉得难看?那时候,何山、张科长,谁不给你递烟赔笑?”她的话语像冰冷的针,扎在范秋生最不愿触碰的痛处,“现在卖个槟榔,一不偷二不抢,凭力气挣口饭,有什么难看的!你嫌难看,就在这里呆着!我去!”  她不再看他,转身径直走向那间弥漫着浓烈怪味的小门面。

范秋生被噎得脸色发白,一股无名火混着深重的屈辱直冲头顶。他赌气般将肩上的行李包重重掼在路边冰冷的水泥台阶上,一屁股坐了下去。冰冷的寒意隔着薄薄的裤子直透上来,让他打了个哆嗦。

他望着王梦兰毫不迟疑走进那黑洞洞店门的背影,想起当初在芙蓉厂仓库里发现“臺灣製造”织唛时那灭顶的绝望。他范秋生,怎么就沦落到了这一步?何山那张在宴会上得意洋洋的脸,工商局那冰冷的“查封”命令,乡亲们躲闪的眼神……一幕幕在眼前翻滚。

高家槟榔店门脸窄小,光线昏暗。一走进去,一股混合着生石灰、某种刺鼻香料和槟榔本身浓烈气息的味道,如同无形的拳头,狠狠砸在王梦兰的嗅觉上。她眼前一黑,胃里翻江倒海,眩晕感让她不得不扶住油腻的门框,大口喘息了几次才勉强站稳。

适应了昏暗,才看清店里堆满了成袋成筐的原料和加工好的槟榔成品,像一座座沉默的小山。角落一张旧木桌后,坐着一个戴眼镜看报纸的中年人,对有人进来似乎毫无察觉。

王梦兰用力清了清嗓子:“高老板,槟榔怎么批?”

眼镜男这才慢悠悠从报纸上抬起眼皮,隔着镜片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又扫过门外台阶上那个颓然坐着的男人背影,眼神里带着生意人惯有的疏离和审视。“三斤起批,”他声音平板,没什么温度,“二十块一斤。”说完,视线又落回报纸上。

王梦兰的心揪紧了,二十块一斤!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刺鼻气味带来的恶心,尽量让声音显得平稳诚恳:“高老板,我们是头一回做这营生,心里实在没底……您看,能不能……少两块?十八块一斤?”她几乎是屏着呼吸等待宣判。

眼镜男再次抬眼,这次看得更仔细些,目光在王梦兰洗得发白、袖口磨损的旧罩衫上停留片刻,又瞥了一眼门外。他放下报纸,站起身,动作慢条斯理:“要多少?”

“三斤!先拿三斤试试!”王梦兰急忙应道,心头掠过一丝微弱的希望。

眼镜男没再说话,走到一个麻袋前,用杆秤仔细称出三斤乌黑的槟榔,倒在一个大竹簸箕里。王梦兰掏出贴身口袋里用手帕仔细包好的钱,数出五十四块递过去。钱递出手,她才猛地想起没东西装。

“喏,”眼镜男朝店门外对面努了努嘴,“那边有泡沫箱卖。”

王梦兰道了谢,小跑着到对面杂货铺,花十五块钱买了一个和高家店里、车站妇女同款的双格泡沫箱。抱着箱子回来装槟榔时,眼镜男难得地主动开口,语气平淡却透着经验:“这边放槟榔,那边空着不好看,也放几包烟,搭配着卖,生意能好做些。”

王梦兰心头一暖,连声道谢。离开高家,她又到附近烟摊,咬着牙买了菊花、火炬、星沙烟各两包,又花去三十二块。站在街边,她再次细细清点身上仅剩的几张零票:车费十二块,槟榔五十四块,烟钱三十二块,泡沫箱十五块……总共花掉一百一十三块!她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二十二块钱攥在手心,薄薄的纸币被汗水微微濡湿。这点钱,是他们仅存的活命根子,也是儿子出来后一家人的指望。

“兰兰,吃点东西吧,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范秋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声音干涩,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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