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傅听夏站在501的门口,最后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英文打招呼的句子,然后才抬手敲了一下门。
门开了,开门的人居然是季景天,这着实让傅听夏吓了一大跳,但想想也很合理,毕竟许一夫现在的弟子是季景天才对,他没道理关照老弟子,而不关照新弟子的。
“那个,师傅跟美国来的医生都在里面吧?”
季景天的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简单地道:“进来!”
傅听夏在门口刚张望了一下,季景天就把他一把拖进了门,然后把门关上。
傅听夏靠在墙壁上有些紧张地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师傅呢?”
“啊,就我一个人,你这么害怕干什么?”季景天面无表情地道。
傅听夏连忙道:“谁害怕了,但你不觉得奇怪吗?鲁亚军给我打电话说是师傅让我来这里的,可是我到这里来,就你一个人,我跟你……很熟吗?”
“熟不熟,等会儿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他凑近了傅听夏低声说了一句。
他说着也不管傅听夏挣扎,把他半抱半推地弄进了房,丢在床上,然后横跨在傅听夏的身上,他用一只手将傅听夏的双手按在头顶,另一只手很快就解开了傅听夏衬衣的钮扣,看见胸口的那颗红痣,他的眼睫毛轻颤了一下。
随后,季景天就面无表情地去解傅听夏的皮带,这下傅听夏真的慌了,拼命地挣扎,季景天松开他的手,却一下子将他整个裤子扒了下来,分开傅听夏的腿,等看到了腿间的痣,他的睫毛动得更厉害了。
傅听夏趁季景天走神的一瞬,连忙抢回了主动权,将裤子拉上面红耳赤地道:“你他妈神经病吧,扒一个跟你不太熟的男人的裤子。”
季景天抬起了眼帘看着他道:“扒一个不太熟的男人的裤子的确不妥,可是他要是我的人那就合情合理了。”
“谁是你的人?!”傅听夏有些气急败坏地反驳道。
季景天突然一下子将傅听夏压倒在床上,贴着他的耳朵说:“我在你身上用了五个套子,你敢说你不是我的人?”
“你在说梦话吧?”傅听夏红着脸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挣脱季景天的压制。
季景天的嘴唇贴着傅听夏的耳垂轻声道:“你腿间的那颗痣我舔过,这句可不是梦话。”
傅听夏有点发懵地转过头看着季景天,脑子里一片凌乱,思考完全停滞了。
季景天嘴角微弯,露出两道很深的小月牙,看着傅听夏微微开启的嘴唇道:“我舔的时候,你呻吟了,这也不是梦话……”
“还有你高潮的时候射了我一身……”季景天的腿徐徐地插入傅听夏的腿间,抵着他的裆部道,“听夏,你又硬了。”
傅听夏面红耳赤想要起来,季景天从背后禁锢住他的身体,一只手拉开了他的裤链:“硬都硬了,都是男人,这么矜持做什么,难道你想在我面前自慰吗?”
他嘴里说着话,那只手已经快速地钻入了傅听夏的内裤当中。
门外原俊楠站住了脚步,从门里面传出了一些声响。
他向前走得更近了一点,这里的隔音效果不错,可也许是房里的动静太大了一点,到底不能完全隔绝,只漏出那么一两声,原俊楠也知道房间里到底在发生什么事,他抬起眼眸看着501那个数字
季景天已经将傅听夏的裤半褪了下来,将他半拉着紧靠在他的胸前,禁锢住傅听夏上半身的手插进了他的衣襟轻捻着他的乳珠,另一只手套弄着他的前面。
由于他们用的是坐姿,因此傅听夏能清楚地看见季景天修长的手指灵巧地逗弄摆布他性器的各种手势,那种剧烈的刺激感让傅听夏根本无法思考。
他的手指紧紧掐住了季景天锢住他上身的胳膊,呻吟如同崩溃一般随着此起彼落的快感逸出了嘴唇。
季景天紧贴着傅听夏发烫的脸颊,深深嗅着他脖项间由于情欲高涨而更清晰的体味,如同青草,或用硫磺肥皂清洗过的手帕,又或者像晒过午后阳光的棉被,让人想要深吻或者深拥。
他一口咬在了傅听夏被扯散的衬衣领口,在他的肩部用力留下了一个吮吻。
高潮的余韵过去后良久,直到坐在汽车上,傅听夏还有一种浓浓的不真实感。
他扫了一眼旁边又衣冠楚楚的季景天,好像刚才在床上那个土匪流氓似的人不是他季景天似的,可是他居然让他帮着自慰了,傅听夏一阵糟心。
原俊楠是个骨子里很霸道的人,他不喜欢别人有太多主见,在床上也是如此,所以傅听夏记忆里有关性的经验加起来可以归纳成两个字那就是“顺从”,原俊楠自然也不需对他花太多的精神。
因此傅听夏从来没见过有人可以把那些事说得那么无耻,又那么理所当然,季景天的相貌也功不可没,傅听夏从没想过一本正经的季景天那张线条很漂亮的嘴巴除了会发表学生代表演讲,还可以说那么下流的话。
在记忆的印证下巨大的反差,再加上身体敏感部位被反复碰触,傅听夏就突然起反应了,这其实是男人本能的反应,与他有没有要跟季景天再做深层次交流的意愿完全是两码事,但就是被季景天给逮住了。
不过季景天好像也知道想要一步到位很困难,只是友好地提供了一下帮助,但他那只手能干的事情也让傅听夏觉得脑子都快烧成浆糊了。
傅听夏下了床,是希望季景天跟他最好能像对正常的419男人,况且严格地说他们都不算做了全套的419,像那样拉上裤子就说再见,不,最好此生再不见,但是现在看来季景天又自顾自地跑在了他自己的频道上。
季景天整了整微有些褶皱的裤缝道:“既然你是我的人,有些话,我要提前跟你说一下。你跟人正常交往,我是没什么意见的,但是像方海那样,动不动就在不该动的地方拍拍打打什么的,你最好提醒他不要有下一次,这些话你自己说,最好不要留给我来提醒他。”
傅听夏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没吭声,季景天慢条斯理地道:“只要不该做的都别做,我这人一般是很讲道理的。”
汽车在燕津医院的门口停了下来,傅听夏手搭在门上,想了想转过头来很小声地说:“我腿间有颗痣,你说出去,别人会问你怎么知道的,丢的……不是我一个人的脸。”
季景天抬起眼帘看着傅听夏道:“哦,我不大在乎,你呢?”
傅听夏跟他对视了一会儿,只好转身推开门就走了。
等他的背影消失了,前面那个人才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季景天感慨地道:“季景天,你简直颠覆了我认识你二十年的印象,你上次吧,趁人之危,把人给办了,简直就是迷奸,你居然还能理直气壮地找上门去,把人清醒着再欺负一遍,还能坐在这里正儿八经地说,你是我的人,就该遵守三从四德……”
季景天挑了挑那对漆黑的眉毛问:“我有说过我是好人吗?”
赵天御道:“倒确实没说过,不过大家都觉得你……”他看着季景天的眼神,只好转换话题:“你是不是从见到傅听夏开始,就打他的这个主意了啊?”
“没有!但是……从他闯入我房间的那刻开始,那证明这就是命运,既然命运决定他是我的人,我就绝不会放手。”季景天看着赵天御道,“把东西拿来。”
赵天御茫然问:“什么?”
“那个房间你专门备来让那些小明星招待要人的,你别跟我说里面没有摄像机这样龌龊的东西。”季景天看着赵天御道。
赵天御扫兴地从包里掏出一卷录像带递了过去,肉疼地道:“我还没看呐。”
“你还想看!”季景天一把夺过了录像带。
赵天御忍不住好奇地道:“你不会是知道……那房间里有这玩意儿,所以才故意把地方设在那里的吧?”他对上季景天冷冷的眼神,只好转过身去道:“哦,对了,你说过你没说过自己是好人。”
季景天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掌心里的录像带,嘴角微微翘起,仔细地将那卷带子放进了背包的内层,然后问:“那个晚上的事情查得怎么样?”
赵天御道:“我让人去附近问了一问,好像是从对面仁安医院跑出来的,当时有好几个人追他。我又查了查仁安医院你说的那个清水县姓齐的老头,他好像是为了拆迁店面房的事情而闹到京城来的。我已经问过我哥了,不是我哥的人,应该是原家的人。我哥说有人让原俊楠栽了个大跟头,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傅听夏。”
“傅听夏好像早知道原俊楠在暗中买后街的地皮,所以吃了几间位置很蹊跷的店面房握在手里,都是属于那种不起眼,但真要开发却又绕不开的地方,然后把它们放在姓齐的老头名下。等原俊楠把资金都投进来之后,他才突然发难,把原俊楠整得很惨,最后他把房子卖给了我哥,逼得原俊楠不得不赔本退出清水县的开发计划,倒是便宜了你跟我哥。”
季景天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地道:“他为什么要找原俊楠的麻烦?”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不应该去找原俊楠的麻烦,这人可不好惹。说句惊险点的话,那天他要不是误入了你的房间,真不知道那天晚上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赵天御发动着车子道,“不过算他聪明,最后能想到利用我哥及时脱身。”
“以他的性格,没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绝对不会惹事生非的。”季景天看着窗外想,只是究竟是什么原因……
傅听夏站在更衣间,头抵着冰凉的换衣箱的铁门,他本来想着自己是不慎开进了沟里,费点时间开上来就好了,哪里知道那哪里是个沟,分明是个大沼泽,他怎么都没想到原来季景天竟是这样的人。
谁上了他的床,就要受他控制的吗?那季景天上辈子……还忙得过来吗?
傅听夏糟心地拿头敲打着铁门,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傅听夏,你……没事吧?”
蒋范范站在旁边关心地问道,傅听夏连忙站直了身子,尴尬道:“我、我……”
“没事,没事,不用解释。”蒋范范挺理解地笑道,“看见这些铁门都不平吗?那全是医师们在换衣间拿脑袋撞的,值夜班的时候撞得最多。”
“为什么?”傅听夏忍不住问道。
蒋范范笑道:“这个可就不好说了,有的时候是因为不该死的病人死了,有的时候是因为后悔怎么就干上医生了呢,别人工作三年了,我们可能刚毕业,别人当上科长了,我们还是住院大夫,别人的娃娃地上跑了,我们因为值班太多,女朋友跑了。”
傅听夏努力笑了一声,蒋范范从自己的更衣箱里取了个面包塞在嘴里道:“你已经定好去哪个科室了吧!”
“我想在导管室跟着做冠状动脉造影检查。”
蒋范范看了一下四周然后小声笑道:“我知道可能学校影像系的女生还不错,但你可能不知道在医院里有所不同。为了下一代着想,会出现在X线室的女同胞都是已婚妇女,娃娃都能打酱油了。”
“不是为了那个……”傅听夏笑了笑,一旦西格奥特正式对外公布可利用冠状动脉造影术给冠心病人装支架,心外科的心脏搭桥就不再是冠心病人唯一的选择,那里将会成为心内最核心的地方之一。
他将衣服换上就朝着鲁伯成的诊室走去,因为下午的门诊时间还没到,诊室里就只有鲁伯成一个人。
鲁伯成看了一眼傅听夏就道:“躺上来,我帮你看看心脏。”
傅听夏就顺势躺在了床上,鲁伯成接上了电极,看了看道:“谈恋爱了?”
傅听夏半转过脸来没好气道:“你光会看心电图,就不会看人脸色吗?我这副脸色像是谈恋爱的人吗?”
鲁伯成把头侧了侧看了一眼傅听夏,然后又转回去平淡地问:“那就是做爱了?”
傅听夏连忙把身上的电极扯了下来,从病床上跳了下来,鲁伯成道:“你心脏跳成这样嘛,许一夫就没教你一些基本常识?”
“那老头才不会像你这样就爱关注一些旁门左道。”说着,傅听夏就拉开门出去了。
鲁伯成在他的背后叫道:“喂,你这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想法可要不得。”
傅听夏出来就头痛地抓了一下自己的头皮,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这辈子会招惹上了季景天。
他再次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上世他跟季景天两人之间有交集的所有场面,发现只记得季景天爱骂人,傅听夏找不到任何可以拿来攻击的季景天的缺点,也没有任何资料,可以让他利用来对付季景天的。
他一天都没什么心思,晚饭也只躲在宿舍吃了两口,满脑子都是跟季景天滚床单的画面,害得他如睡针毡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对床看书的方海斜眼看了一遍傅听夏,想了想识趣地假装没看见傅听夏在床上不停地翻身。
走廊里的电话响了,方海就跳下床跑出去接电话,然后喊了一声:“听夏,许一夫那边……”
傅听夏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冲着外面吼了一句:“不认识。”
方海停顿了那么两秒,跟电话里的人说:“许教授,那个傅听夏现在不在……”
傅听夏一听急忙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抢过方海手里的电话道:“师、师傅我不知道……”
许一夫在电话里冷冷地道:“你当了鲁伯成的弟子,所以就不认识许一夫了是吧?”
傅听夏连忙道:“不、不是的,我不知道是您……”
哪知话没说完,“吧嗒”电话挂断了,傅听夏那个头痛啊,回来拿过方海的外套就翻他的口袋,从里面翻出了一把自行车的钥匙。
方海急道:“你明天可要回来,我约了管理系的妹子游车河呢。”
傅听夏走了,方海才笑道:“你们想不想知道一个据说得罪了许一夫会有什么样下场的笑话?”
床铺上下的脑袋都伸了出来,有人笑道:“当然想啊,听夏不是刚得罪许一夫嘛,我们很想知道他会是什么下场。”
“我爸跟我说当年许一夫爱喝茶,他没被人发配到乡下去之前,一位条件比较好的同行开会的时候不小心拿了许一夫的茶叶泡了点茶,泡完了还说,这茶叶粘成一团跟个屎块似的,这谁的茶呀?后来知道是许一夫的,心想坏了,于是就给许一夫送了一盒茶,许一夫把茶叶收了,但人不理他,于是那同行又送了一盒茶,许一夫收下了茶,还是不理他。同行连着送了好几回,隔了大半年了,许一夫就是不理他,同行有些郁闷了,心想这茶叶纠纷就算是他不对,可他不已经送了好多盒茶叶了吗?”方海笑道,“于是就找人转着弯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许一夫已经忘了同行因为什么得罪他,只记得他得罪他了。”
宿舍里的人听得大笑:“那傅听夏惨了。”
方海笑着补充了一句:“哦,忘了说,这笑话里的同行刚好是傅听夏的另一位师傅鲁伯成教授。”
原俊楠推开了自己的家门,听见原雅楠正在跟人聊电话。
“你姐姐跟傅听夏搭上话了,那都说什么了?”
“牙疼不是病……”原雅楠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你姐姐不是一向都眼高过顶吗?”
“那是当然,等傅听夏毕了业,我肯定会让爸把他弄进美和医院,全京城最好的心外科不就是美和吗?到时候,他绝不会跟我像跟你姐那么说话……”原雅楠刚说到这里就看见自己的哥哥,那趾高气扬的气势顿时一敛,连忙挂上电话小声道,“哥,你回来了。”
原雅楠见原俊楠的脸色不太好,连忙道:“金秘书在二楼的书房等你呢。”
原俊楠看了她一眼,长出了一口气才径直地上了楼梯推开了书房的门。
“俊楠。”金秘书从沙发上起身,然后道,“我查了一下,季景天跟傅听夏认识的时间应该不长,可能就像你说的那样季景天是因为受心脏不停跳那台手术的吸引才认识的傅听夏,目前还不能确定他们的关系深到什么程度。”
原俊楠手指转动着书桌上的指南针没有说话,金秘书又道:“清水县后街那桩案子也查过了,赵天翰的确有给过傅听夏十万块钱,时间正是两年半以前,跟我们开始动手买后街的地皮时间完全吻合。”
“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季景天的授意?”金秘书多说了一句。
原俊楠摇了摇头:“季景天是不会参与赵家两个继承人的博弈的,这件事情不是他的风格,应该是赵天翰的把戏。”
“赵天翰会利用傅听夏干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就是为了在我们跟傅家之间制造矛盾,我有收到风声说赵天翰正在跟几家制药厂,包括医药器材厂都在谈合资。这次清水县的投资,傅家那边也损失不小,不如我们替他们……”
原俊楠打断了他道:“我记得他们是分成来参与投资的吧。”
“不错,他们前期投过来三百万,后来再融资的时候,傅君浩虽然追加了投资,但说那笔钱先欠着我们的。”
“追加投资的合约签了吗?”
“签了。”
原俊楠收回了转指南针的手抬起眼帘道:“那就把损失做得大一点……让傅家整个栽进来。”
金秘书一愣道:“我们不是一向……”
原俊楠淡淡地道:“哦,想要让一个人对你死心塌地,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你欠他很多,一种是他欠你很多。”
“傅小姐……已经给你打过好几次电话,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和你见一面。”
“跟她说我最近忙,等空了会找她的。”原俊楠漫不经心地道,“说说傅听夏那边的事。”
“傅听夏好像在学校里也不很突出,旷课挺多,但考试成绩都还好,一周在燕津附属学院实习三次,好像也没很受燕津的重视,现在据说分配到了导管室去做实习。各方面都瞧着挺平庸的,也不知是否是因为离开了许一夫,你看我们还有没必要专门盯着他……”
原俊楠“哦”了一声,有些意兴阑珊地道:“那就……再盯两天吧。”
许一夫的院子里,傅听夏热火朝天地炒着下酒菜道:“老头你看,咱们结下的是共患难的革命情谊,是其他普通的关系能随便替换的吗?”
许一夫看着傅听夏放到他面前的小炒肉丝悠闲地道:“你不是烤全羊都吃上了吗?”
傅听夏连忙给许一夫斟了一杯酒:“那种糖衣炮弹我会那么容易上当吗?你就这么不放心你教育出来的弟子?”
他见许一夫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连忙问:“师傅你今天打电话就是叫我来聚餐吗?”
“我不叫你,你就不知道来了吗?”
“当然不是。”傅听夏连忙否认,“不过我总觉得师傅你不会无缘无故把我叫过来,这属于咱们师徒间的心有灵犀。”
他正说着,门帘被掀了起来,季景天穿着一件干干净净的风衣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两瓶好酒,很自然地放到一边,给许一夫启了一瓶放到桌面上,然后道:“师弟也在啊,好久不见。”
傅听夏本来强自装作低头吃菜的样子,这句“好久不见”四个字让他差一点把手里的筷子都掉到了地上,季景天跟他滚完床单一共隔了只有几个小时,傅听夏都不知道他怎么能这么自然地把这四个字说出口。
季景天再一次让他刷新了对他的认识。
“没听见景天给你打招呼吗?”许一夫提醒道。
傅听夏抬起头来道:“主要是不知道他跟谁在说话,怎么说我也比他早进两年门,他该叫我师兄才对,对吧?”
季景天也不急,只慢吞吞地道:“我年纪比你大,还是我当师兄来照顾你吧。”
傅听夏真的很想说一句,谁要你照顾啊,你离我远一点就行,偏偏许一夫还很赞同,挺意味深长地道:“景天年纪也好,个性也好,都要比你成熟一点,就让他当你的师兄吧。”
账能是这样算的吗?傅听夏不好说自己有点心塞,只好低头吃自己的饭。
许一夫又说了一句:“我这次去美国会逗留在那边做一阵子医学院的客座教授,然后参加完明年上半年的会议才会回来,所以在这段时间,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景天商量,他会帮助你的。”
傅听夏抬起了头道:“老头你去参加什么会议?是不是WCC会议?”
许一夫道:“对,世界心脏病学交流会议,明年在华盛顿召开。”
傅听夏心立刻就狂跳了起来,连忙问:“那你几时走啊?”
许一夫看着他凉凉地道:“怎么你很想我早点走吗?”
“不、不是,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许一夫看着他“啧啧”了两下:“这么大了,还是没有一点城府的样子,连话也不会说。”
季景天看了一眼傅听夏道:“放心吧,师傅,我会帮你看着他的。”
傅听夏强忍着气道:“不敢劳烦……你,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
“哦,是吗?”季景天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筷子问,“那你想好怎么处理我了吗?”
傅听夏一下子就被呛住了,许一夫嫌弃地道:“大学里的饭菜就差成这样吗?吃个饭又没人跟你抢。”
季景天在旁边顺理成章地道:“大学里的饭菜的确差,不如让听夏搬到我那儿去吧!”
傅听夏生怕许一夫就顺口答应了,连忙道:“我最近跟鲁伯成在医院有好多事做,搬出宿舍不太方便。”就算这个借口会让许一夫收拾他,傅听夏暂时也顾不上了。
果然,许一夫凉凉地道:“听到了?人家跟自己的现任师傅忙着呢。”
傅听夏只好殷勤地给许一夫倒了杯酒,季景天在旁边插嘴道:“这个酒是我上次从英国带回来的高地威士忌,师弟你也尝尝。”
“不必了。”傅听夏心想谁知道你劝酒的后面有没有什么其他龌龊的想法啊。
季景天诧异道:“哦,原来我听说师弟喜欢喝洋酒不是真的呀,难道师弟只喜欢喝洋啤酒吗?”
傅听夏只得趁着许一夫还不太明白季景天到底是何所指的情况下连忙打断说道:“那就……来一杯吧。”
季景天微笑着拿过酒瓶,给傅听夏面前的杯子很慢很慢地倒酒。
他的手跟傅听夏相对细长的手指略有所不同,季景天的手指更笔直有力一些,那些手指盖在设计典雅的酒瓶上,在瓶里金黄色的酒液映衬下,被衬得白皙而修长,每个指甲都修剪得很整齐,看上去就会让人觉得这是只极富教养、修养、斯文人的手。
傅听夏只要想起这只有教养、有修养、斯文人的手干的事情,就忍不住转过头去,在心里叹口气。
季景天来了之后,师徒间学术气氛明显飙升,许一夫跟季景天两个人讨论了很多这次世界心脏病学大会上有可能会提到的一些议题。
傅听夏虽然早知一些方向,但毕竟他上世只是个骨科大夫,所以在心脏学方面涉猎远不如从小立志当心外医生的季景天博学,因此只好识趣地闭嘴吃菜。
他虽然很小心地注意着不要把酒喝多了,但是高地威士忌的度数实在有点高,从许一夫住处出来的时候,被风一吹就觉得醉意醺然。
“要不要我送你?”季景天走在他的边上道。
“不需要,我骑自行车来的。”傅听夏把脑袋转过一边看着路灯下的风景道。
“那你送我吧。”季景天非常顺理成章地道。
傅听夏失笑了一声,停住脚步转过脸来正色问:“凭什么呀?”
他说完这句话,就对上了季景天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就往后退了一步,他身后就是一棵树,这么往后猛地一退就撞树上去了,但是季景天比他更快了一步,将手抵在了树上,傅听夏的脑袋就撞在了他的手上。
这样一来他们两人的身体就凑得很近,近到彼此的呼吸都能碰到对方的脸上,傅听夏都能感觉到季景天嘴边的那种温热感,他有些紧张地道:“你可别乱来,这里可都住的是京医大的人。”
季景天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突然笑了起来,傅听夏的记忆里就没什么季景天笑的画面,基本上傅听夏能记得的场面就是一圈人谈笑风声,季景天坐在一边面无表情地自顾自地玩着自己的手机。
以至于傅听夏都忍不住好奇季景天的手机里到底有什么太吸引人的东西,因此有次给季景天递热毛巾的时候,他故意瞄了几眼,才发现不过是个挺简单的贪吃蛇游戏。
傅听夏没想到季景天还会笑,而且笑起来挺灿烂的样子,季景天看着他挺柔和地道:“别害怕。”
微有点发愣的傅听夏立刻反应过来了,推开他道:“他妈谁害怕了?”
季景天笑着突然一把从傅听夏手里拽过了钥匙道:“一起走吧,不会耽搁你事的,我住的地方离燕津学院很近。”
傅听夏看着季景天弯腰打开自行车的锁,只好道:“你不是在京医大读书吗,怎么住燕津那边?”
季景天已经跨上了车,转头来笑道:“因为离你近啊。”
他见傅听夏还在磨蹭就道:“你不想回去,那我们就近开个宾馆也行。”
傅听夏只好坐上了车后座,季景天脚一蹭车子就滑行了出去,傅听夏坐在车座上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他两辈子加起来最意想不到的事情,大概就是季景天会给他当车夫吧。
“周末晚上有事吗?”季景天转头问道。
傅听夏下意识回道:“没有啊。”
他说完这句话,连忙道:“你问这个干吗?”
“去看电影吗?”
“我干吗要跟你看电影?”
“那你说去干什么?我听你的。”
傅听夏深吸了一口气:“我啥也不想跟你干。”
“包括上床吗?可是你好像也……挺喜欢的。”
傅听夏头痛地咬了一下唇,想了想道:“你就不能跟我只当陌生人吗?”
“恐怕不行,我比较传统一点,很难把一个在他身上已经用过好多套子的人当成陌生人。”
傅听夏看了一下季景天的背影心想:一个传统的人能说得出来这样不要脸的话吗?
季景天原来是这样的吗?傅听夏都快对自己是不是真有上世的记忆产生怀疑了。
“那以这样的方式你认识的熟人……会不会太多了一点?”
季景天半转过脸道:“你生气了?”
“我干吗生气?”
“那就是吃醋了!那我以后只在你一个人身上用套子行不行?”
傅听夏头痛得都要抓头皮了,他终于明白一件事,有些人就算普通人活过几世也搞不过他一世的。
好不容易总算到了燕津学院的门口,校门已经关了。
傅听夏因为要翻围墙进去,只得将车子停在了外面的停车场,车一停好他转身就走,但是季景天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掏出钢笔,在傅听夏掌心里写了一个数字,道:“这是我的BP机号码,只要你有事,就打这个号码。”
傅听夏抽回自己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季景天看着他的背影完全消失,这才微笑着将手插在口袋里也转身离开。
而在他们的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地停了下来,里面一个男人摆弄着相机对宋建民道:“今天应该没什么事了,我们回去把底片洗一洗,给原先生汇报去吧。”
宋建民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停车场,脸色在光线昏暗的路灯照射下,更显得阴暗不明。
原俊楠参加完晚宴回来,他一边扯着自己的领带一边看着摊在自己眼前的照片,坐在一辆自行车上的两个人,被季景天拉着手的傅听夏,微笑看着傅听夏背影的季景天。
他把自己的领带扯了下来甩到了一边,然后坐在椅子上挑起其中的一张照片,看着照片里的两个人,他的眼睛在灯光下,不知道是因为醉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泛着淡淡的红光。
外面有人敲了敲门,原俊楠随手将那些照片放到了抽屉里,转过头来,见是原太太。
“俊楠,景天来了。”
“景天,季景天……”
原太太见原俊楠用陌生的语调念了一遍季景天名字,有些不解,只好又轻声说了一遍:“季家那个最小的儿子,跟你爸一样做心外的,你忘了?你们不是玩得挺好的吗?”
原俊楠笑着起身道:“怎么可能会忘了呢?我只是有点累,没想到他这么晚来找我。你去休息吧,我来招待他。”
原俊楠站在楼梯的扶手边俯身看了一眼坐在下面的季景天,见他手里正转着一只苹果,好像听到了脚步声,他抬起了头,原俊楠与他相视一笑,走下楼梯:“景天今天不是说有事吗,怎么又过来了?”
“给你送生日礼物啊。”季景天笑着随手把手里的苹果抛了出去。
原俊楠顺手接住笑道:“你倒是挺会借花献佛。”
季景天展开风衣,坐在沙发上笑道:“别急嘛,我真是给你送生日礼物的,我有一则有关香山医疗股票发行的消息。”
原俊楠本来拿过一把水果刀正在削苹果,听到这里手顿住了道:“做医疗器械的香山,它不是军队关系户之一吗?你确定?”
“啊,试点之一,60%向公众推出,时间大概就是一个月以后,由银行承办,你不是刚好从清水县撤出来了吗?这不是正好?”
“哦……”原俊楠看着苹果笑道,“景天是在替赵公子跟我说和呢。”
“那你接不接受呢?”
原俊楠笑道:“我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景天说一声不就行了,还这么费心,什么时候跟我这么见外。”
季景天笑道:“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嘛,用不着为点小事而伤感情,怎么样,把这事揭过了吧?”
原俊楠转过头来失笑道:“景天你都说了,我还能……不揭过吗?”
傅听夏站在水龙头旁看了一会儿手掌心里的数字,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打开水龙头将自己掌心里数字都洗干净,原俊楠给了他太深刻的教训,这辈子如果有的选,那些人里他一个也不想深交。
他回到宿舍把自己一早就在看的资料都找了出来,然后坐在书桌边埋头书写了起来。
放下书正打算睡觉的方海有些好奇地仰起脖子看了一眼,书桌上大部分都是英文的医书想了想问:“傅听夏,咱们是一个班的对吧?”
“怎么你间歇性失忆了吗?要不要找精神学科的硕士班学长们看看?”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我们到底有没有一篇需要用英文来写的论文,如果确实有这样一篇的话,我可能就真的要打听精神学科硕士班学长的名字了。”
“没有。”
方海夸张地松了口气:“那你在干什么?”
傅听夏抬起头眼里在灯光下闪过一丝亮光:“参与一个世界级的医学进步议题。”
方海撑起脑袋问:“那有小弟效劳的地方吗?”
傅听夏头也不抬地道:“有啊。”
方海连忙问:“什么?”
“把嘴巴闭上。”
方海扫兴地倒回床上,他睡到半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傅听夏还坐在书桌边连姿势都没换过,他抬起腕上的电子表扫了一眼,心里喊了一声天呐,只好翻了一个身迷迷糊糊地想:天才就不是个正常人能干的活。
早上起来,傅听夏往自己脸上泼了几捧冷水,然后才拿起挎包前往燕津医学院。
哪知他刚跨出校门口,就看见季景天靠在一辆车子上等他了,回头率非常高,傅听夏犹豫了一下只得走过去,因为连续两次的打交道,让傅听夏多多少少能猜得出来,如果自己不走过去,季景天是绝对会让他今天更受瞩目。
“今天美和会做第一例心脏不停跳的换瓣手术,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季景天微笑着道,“这个比看电影有趣,对吧?”
“不感兴趣,再说我今天还要去实习。”他说完转身就走。
季景天拦住他道:“别怄气了,你是干心外的,去导管室干什么?”
傅听夏面色平淡地道:“难道你不知道我还是鲁伯成的弟子吗?搞心内的去导管室有什么稀奇?拜托,我上班该迟到了。”说完他拉开季景天头也不回地背起包就走了。
季景天只好看着傅听夏很快就走得人影不见,他才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赵天御转过头来道:“傅听夏搞心内也没什么不好嘛!”
他举起右手屈起张开大拇指和食指,又举起左手同样屈起张开两指,然后把它们拼成一个心状笑道:“心外的季景天跟心内的傅听夏,多好。”可是他接触到季景天的眼神,只好讪讪地收回了手。
“他天生是搞心外的!给我查一下鲁伯成的底细。”
赵天御不可思议地道:“你不会为了让傅听夏重新去做心外,连心内的教授都要搞吧?”他看见季景天抿成一条线的嘴巴叹了口气:“对啊,你说过你没说过自己是好人。”
“还有教我开车。”
“开车?你不是说除了拿手术刀,你这只手啥也不干的吗?你要用车跟我说一声就好了,我也不是很忙。”
季景天看着赵天御道:“你虽然不忙,但很碍事。”
“这是有了傅听夏,嫌我碍眼了……”赵天御总算悟了,不是滋味地咂了一下嘴。
蒋范范带着傅听夏去导管室报到,指着当中一个矮胖的男人道:“这是秦主任,你以后就跟他。”
“秦主任。”傅听夏毕恭毕敬地道。
“你就是傅听夏?”秦主任上下看了一眼傅听夏。
“对。”傅听夏点头道,监控室里还有一男二女三个医师,都转脸来看他,两个女医师果然如蒋范范所说,都是已经有一定婚龄的女性,不过傅听夏觉得两位年轻阿姨笑得还挺亲切。
傅听夏到了不久刚好有一例动脉造影,他虽然也经常会看动脉造影的结果,但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动脉造影具体是怎么做成的,他看见医师做了切口,然后将管子塞进动脉的场面还是觉得有些触动的。
“是不是挺惊讶第一个会想到把管子塞到动脉里去的那个人?”秦主任在旁边说道。
“对,的确有点匪夷所思。”
秦主任回答道:“有一个医师根据血液循环的理论认为如果把管子塞到动脉里去,那它就能通到心脏,他这么想了,就在自己的身上这么实验了,所以我们今天才有了动脉造影术。这个疯狂的医师就是动脉造影之父?——沃纳·福斯曼。”
他拍了拍傅听夏肩膀道:“每个踏进导管室的人都该记住福斯曼这个名字。”
秦主任说完就去手术间了,傅听夏看着屏幕上徐徐前行着的导管颇有些感触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中午在医院食堂打饭的时候,蒋范范拿着饭盒走到了他的面前坐下,问道:“上午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秦主任跟你说福斯曼的故事了?”
“啊,挺感人的。”
蒋范范吃了一口饭道:“他倒不是为了感动你才说这个故事的。”
傅听夏不解地看着蒋范范,蒋范范补充道:“因为以后他要是安排你值班太多了,你有意见,他就会说如果福斯曼只有你这么一点献身的精神,那我们现在大概就不用上班了。如果你插管的时候手不太稳,他就会说,如果当年福斯曼是请你帮忙插管的,那大概就没有动脉造影之父了。”
蒋范范笑道:“因为他经常要引用到福斯曼,所以他得先让你知道福斯曼到底是谁。”
他说完挺诧异地道:“咦,你怎么不笑呢?”
傅听夏抬头挺平静地喊道:“秦主任,这边还有空位呢。”
蒋范范连忙端起饭盒道:“我还有事找鲁教授,你们慢慢吃。”
傅听夏只好硬着头皮跟他新上司一起吃午饭,下午又有一例动脉造影,其中一个女医师问秦主任:“让傅听夏做点什么吧,他应该不算新手。”
秦主任道:“让他先刮毛,消毒。”
女医师小声道:“他是傅听夏啊,这个护士做就可以了……”
秦主任淡淡地看了一眼傅听夏道:“就算福斯曼来我们科室实习,也要先从刮毛开始。”
女医师有些不好意思,但傅听夏已经接过了工具,认认真真地做起了准备工作,秦主任看着傅听夏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傅听夏下了班买了点水果和吃的,就急匆匆地赶到了齐大爷住的医院,到了医院,果然那些看守在医院里的原家的人都不见了。
他刚走到病房口就听齐大爷声音洪亮地道:“你们这些人,一点医德都没有,我都说了这药挂得我胸都发闷,你怎么还给我挂?病人给你提意见你都爱理不理的,你爹妈是怎么教你的呀?”
只听屋里医生道:“这位大爷,你的性子那么着急,把挂水的速度调得这么快,胸能不闷吗?”
傅听夏只得半遮着脸站在门口,等医生走了才敢走进去,齐大爷吃了一惊道:“听夏,你怎么来了?”
傅听夏把水果放到齐大爷的床头,见齐大爷还在紧张地看着门口便笑道:“别担心,事情解决了,沈叔把房子出掉了。”
齐大爷松了口气,小声道:“那些人我算看出来了,绝不是善茬。我老了,倒不怕他们拿我怎么样,就怕他们会对付你,这几天担心得连觉都没睡着,你卖了那房子也好。”
“没事,放心吧,解决了。”傅听夏安慰道,然后边取了个苹果出来削皮边问,“检查都做了吗?怎么脸有点肿?”
“都做了,他们说我可以出院了。整天睡床上,这脸能不肿吗?”
“那就出院呗,我先给你订个大宾馆,等我这阵子忙过了,我带你好好转转京城。”
“这怎么行?那岂不是便宜了他们,我说我最少在这里住上一个月,这才住了两个星期!”
傅听夏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大爷他太清楚了,再劝下去,他就该跟他急了,他将手里的苹果递给齐大爷,然后看了看手上的表道:“那你先在这里休息也行,我这个星期有篇很重要的论文要写,要到下个周末才能有空来看你。”
“这是当然,有什么事比学业更重要?你只管忙你的,我不用你操心!”齐大爷接过苹果道。
傅听夏走出了病房走到结账处,道:“请帮我查一下三楼45床病人的医药费。”
他刚说完,正好有一个年轻的医师走过,转过头来道:“你就是齐大胜的家属?”
“啊。”
那个医师长吸了一口气道:“请尽快让他出院,他要是再这么无理地住下去,我们院可就要把他扭送派出所了。”
傅听夏道:“我看齐大爷的气色不是很好,是不是该做一下比较详细的检查?”
“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他是X省的退休职工,定点公费医疗的地方不在这里,让他回省城看病,他这样住下去,谁付医药费啊?当我们医院是开善堂的吗?”
“我会付清他的医疗费用的,请不用担心这一点,请再做一下更详细的检查。”
那个年轻的医师也没搭理傅听夏转身就走了,傅听夏看着他的背影长吸了一口气。
“你要的账单!”窗口里递出了一张纸。
傅听夏看了一下,在纸下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把里面的钱推进窗口道:“这里是一万块钱,除了付清医药费外,其他的先暂存在这里,如果不够的话,请打下面的联络电话,我会及时过来补上费用的。”
傅听夏出了医院就急匆匆地赶回了学校,继续写那篇论文,就这样一连写了好几天,才总算在许一夫出国之前赶好了。
许一夫看着傅听夏递过来的一叠纸,翻了翻淡淡地道:“你不是说实践重于理论吗?你不是说真知出于实干吗?怎么去了心内,连论文都写上了?”
傅听夏只好硬着头皮说:“我有说过这么……肤浅的话吗?”
“你把这有关冠心病介入手术的论文给我这一个心外医生做什么?”
傅听夏讨好地道:“能不能在这次大会会议上,帮我带给西格奥特大夫看看?”
许一夫不阴不阳地道:“我一个心外的医生,干吗要去勾搭一个心内的医生啊?”
“医学的道路上,咱们不都是战友吗?何必要分一营二营呢?师傅您不是一直这样教育着我吗?我正是以你为榜样!”他见许一夫拉长着个脸,于是厚着脸皮贴着许一夫叫了声,“师傅……”
许一夫哆嗦了一下,然后皱眉嫌弃地道:“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你少来水灵这一套!”
不管许一夫嘴上怎么说,水灵这套其实挺管用的,傅听夏看着许一夫坐上季景天安排的车子,等着车影完全消失这才离开。
许一夫掉过头去看了一眼车窗外傅听夏的身影转过头对季景天说:“听夏的背景太复杂,你们三个人当中我最不放心他。燕津那边底气不足,鲁伯成一个只怕顶不住。我就把他交给你了,我走了之后,你要照看着他一点,能帮就帮,实在帮不了的,你就给我打电话,我会为他办理出国留学的手续。”
“我明白。”季景天点头道。
傅听夏送走了许一夫径直回了燕津医院,秦主任见他来了就道:“下午有一台冠状动脉造影检查,你准备跟许丽搭挡去做插管吧。”
“好的。”
等傅听夏进去了,隔了一会儿,门被推开了,鲁伯成走了进来,隔着玻璃窗看了一眼手术室问道:“他怎么样?”
秦主任感慨了一下:“只要上了手术台精神力就能高度集中,前几天有个麻醉师出去的时候,把手里的托盘给掉地上了,我刚好让他在做动脉切口,连我都吓了一跳,他别说手了,连眼皮也没动一下。除了精神力专注,也非常有耐心,手也很稳,简直就是个万中挑一的天生做心外科的料子。”
他看了一眼鲁伯成咳嗽了一下道:“当然去了跟心外科不相上下的心内科也很合适,不过……”
秦主任凑近了鲁伯成小声诧异地问:“他来我们导管室干什么呀?”
“听说过格林特茨格吗?”鲁伯成问道。
秦主任想了想道:“谁啊?”
鲁伯成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你光知道福斯曼吗?”
“如果鲁教授不吝赐教的话……”
“格林特茨格是个心脏病学医师,他很年轻的时候在苏黎世的大学医院里工作,当时他有一个设想,认为在做冠状动脉造影的时候,在导管的末端装上一个球囊,就可以把血管狭窄的部分给撑开,就能解决类似冠心病这种因为血管狭窄而引起的心肌缺血问题。”
“这可是个天才的想法啊!”
“这位年轻的医师这么想了,就这么干了,他在自己的厨房里完成了设想,跟人一起制作了球囊,找到了志愿者,做了第一例冠状球囊血管扩张术……”
“那为什么现在还是心外科……”
“因为效果太短暂了,超过50%的病人会发生血管再狭窄,但是我认为……”鲁伯成看着傅听夏眼睛很亮地道,“傅听夏一定认定这就是个方向。”
傅听夏揉着脖子回到宿舍,对躺在床上的方海道:“帮我把东西送给齐大爷了吗?”
方海道:“去了,那位大爷的脾气真是臭啊,我看那医师真可怜,被他骂得跟孙子似的,要不是我找了爸爸以前的老同学帮着说了几句好话,我看那医师都要报警了。你怎么样,明天还要加班?”
“嗯,秋冬季节,犯心脏病的病人本来就多,全国的人还都在往京城涌,人手再多也不够。”傅听夏疲惫地道。
“现在咱们国家能动心外手术的医师到底还是不够多嘛,唉,人家不要我,要不然我倒是想牺牲一下。”
“心内也一样可以做牺牲的……很快。”
方海听见傅听夏含糊地说了一句就睡着了,也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就拿起边上的书接着看去了。
傅清石走进了书房,胡秘书跟了进来,小心地掩上书房门,将一份复印件放到了傅清石的桌面上:“这个是齐大胜前几天的医药清费单,上面有傅听夏的签名,证明这件事情背后,多多少少会有……他的影子。”
傅清石从桌面上拿起复印件,看了一眼上面的那个签名,略略皱了一下眉头。
胡秘书小心翼翼地道:“那这件事……”
“不用插手,给君浩一个教训是件好事,他快以为有了石家就可以无法无天了,那这五百万的窟窿就让石家去想办法吧。听夏那边……在适当的时候也要给他一个教训,让他也清醒一些,免得他太自不量力。”
家另一边的小会客室里,傅君瑶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傅君浩压低了声音问:“你欠了原家五百万……这是真的吗?”
“妈,这事本来不是这样的。”傅君浩对着半闭着眼睛抚着胸的傅太太道,“这本来是桩十拿九稳的生意,如果不是有人针对我们,我们绝不会亏的。这次可不光是我,连原俊楠也亏了不少钱。”
傅君瑶跺脚道:“你,那你没钱你就不要投那么多嘛。妈,你看看,都是你平时宠出来的,你干吗要给他那三百万啊!”
“妈,这件事绝不能让爸爸知道,你能不能求求外婆,让她救救我?”傅君浩摇着傅太太的膝盖道。
“你想气死你外婆吗?五百万,你以为五百万是笔小数字?我给你的三百万已经是我所有的积蓄,里面就有你外婆给的钱,你以为靠你爸那点收入,家里能有三百万?”傅太太又气又恨道,“你们是不是日子太好过了,对钱都快没数了?你知不知道这笔钱足够让家里倾家荡产几次的?”
傅君瑶深吸了一口气道:“妈,这件事情首先要跟原家那边商量一下赔偿的金额,他们跟我们其他合作的地方还很多,没道理一点情面都不给。”
傅君浩连忙插嘴道:“俊楠说了,他会想办法给我们凑一百万,因为他这次赔得比较多,所以没办法帮我们更多,主要是他二叔就快从瑞士回来了。”
原俊楠的叔叔原中和是个两腿有残疾的人,因此没有像原家其他人那样从医,而是做了生意,原家的钱其实大部分都是他赚回来的,他因为身有残疾而终身末娶,视原俊楠为亲生的儿子,原俊楠跟他叔叔的关系也比跟他父亲要融洽。
可是原中和是个地道的生意人,原俊楠的父亲原中则有可能还会给一点傅家面子,但原中和可未必。
傅太太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傅君浩一眼,傅君瑶接着道:“让原家再免一百万还是能办到的,这样我们就只剩三百万的欠款。然后我们再跟他们商量一个分期付款,或者用其他方式还款,原家这个面子应该会给我们的。”
傅家其他二人听她这么一分析,顿时觉得松了口气,傅太太略有些疲倦地挥了挥手,让傅君浩跟傅君瑶出去。
傅君浩出了门,见傅君瑶的脸色难看,只得道:“姐,我这还不是为了咱们家吗……”
傅君瑶看着他没好气地道:“你不拖累我就好了,你让我们家欠了原家这么多钱,怪不得最近原雅楠见了我说话阴阳怪气的。”
傅君浩道:“不能吧,你可是原太太看好了将来要娶进门当她嫂子的人。”
“你帮我打听一下,原俊楠……最近都在干些什么?”傅君瑶轻咬了一下嘴唇道,“他到底在忙些什么?忙到连我的电话都要秘书来接。”
傅君浩想了想道:“有一个人可能会知道。”
“谁?”
“就是那小贱人的堂哥,叫宋建民的那个乡下人,他现在跟着俊楠做事。”
傅君瑶那对漂亮的杏眼轻微地向上一瞥:“是吗……那帮我把他叫出来。”
傅听夏看着坐在对面,拿着一双筷子公然在他的食盒里挑东西吃的季景天,因为是医院的公共食堂所以他只能忍着气低声问:“我跟你的关系有这么好吗?”
季景天眼皮也不抬道:“我们至少有五个套子的关系,你说呢?”
傅听夏连忙看了一眼四周,不过大家好像都以为今天傅听夏招待朋友,因此都很识趣地没有坐过来。
“你别得寸进尺!”傅听夏压低了声音道。
季景天看了一眼筷子间的肉片道:“我们本来就贴着了,再进一尺……”
他露出了唇内挺白的齿廓含笑道:“那岂不是要融为一体了?”他说完就把肉片塞进了嘴里点了点头道:“燕津医院总算有一个部门还算过得去,食堂还不错。”
“拜托你快滚!”
季景天“哦”了一声,挺听话地起身悠闲地道:“我本来是帮师傅传一些话的,不过既然你不感兴趣……”
傅听夏连忙一把抓住了他道:“师傅说什么了?”
季景天看着傅听夏抓着他手腕的地方,傅听夏触及他的目光手连忙缩了回来:“师傅让你传的话你不传,你知道后果的吧。”
季景天坐回了原处看着傅听夏道:“可是你能不能给一个半夜三点专门为你等电话的人稍微一点回报呢?”
“那你先快说内容。”傅听夏焦急地道。
季景天道:“师傅说你让他找的那个医师,刚好在一个小型聚会里碰到了,他把你写的论文给他看了,那个医师托师傅给你捎了一样东西,师傅已经让其他出访回国的医师给你带回来了。”
什么小型聚会刚好碰到了,八成是许一夫专程去找别人了,傅听夏心想,这老头子就是嘴硬心软,他心情大好,道:“那你说吧,有什么要效劳的,但有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别提了。”
“就是我们一起去看一场……”季景天托着腮看着傅听夏微笑道,“手术怎么样?”
傅听夏塞了一口饭在嘴里道:“再说吧。”
季景天对这句话就自动默认为同意了,隔天下午他就过来拉着傅听夏旷课去看美和的心脏手术。
傅听夏是不大想进美和大门的,但又不大方便表现出来,只好跟着季景天硬着头皮踏进了这座久违的医院大门。
全国医学院立志做心外的医师都想去京城工作,可是对京城心外的医师来说,美和才是梦寐以求的地方。
一个年轻的医师站在大门口,看见他们便挥了挥手笑道:“啊呀,你们来晚了,要不然可以刚好去看一场我们院肿瘤医师的求婚场面,包你们终身难忘。”
“阿笨,这是我朋友。”季景天指了指边上的傅听夏,也没明说是谁,然后就问,“有多难忘啊?”
其实傅听夏是认得阿笨的,因为他将来会是季景天那个很出名的手术组里的专用麻醉师。
“是这样,一个肿瘤医师跟另一个肿瘤医师求婚了,拿来求婚的东西就是……刚挖出来的一颗肿瘤。”阿笨笑道,“你们都是学心外的?没见过肿瘤吧?你们绝对想不到,肿瘤是五颜六色的,跟宝石一样。所以肿瘤医师上了手术台,那挖呀挖呀,那架势就跟挖宝藏似的,想起他们以后要一起去挖宝藏了,哎呀,真是做医师的终极浪漫,把我们院其他人都羡慕坏了,你们真应该看看那场面。”
其实这个经典的故事傅听夏上辈子早就听过了,因为十多年后还会有人提起的,不知道让多少年轻的医师为这个故事陶醉过。
“心外的医生如果跟另外一位心外的医师求婚,就什么也不需要。”季景天悠悠然地道。
阿笨不服地道:“为啥?心外的医师特别牛逼一点,所以连浪漫也不需要了?”
季景天轻轻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傅听夏道:“因为心外的医师会开心一辈子,还要宝藏干什么?”
傅听夏转过头轻眨了一下眼睛,阿笨则微愣了几秒终于明白季景天的意思,大笑道:“如果是一对心外的医师,那真是要‘开心’一辈子了。”
今天虽然不是美和首次心脏不停跳的手术,但还是有不少人来观术,而且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其中还有人手里拿着鲜花,看样子是打算等医师手术完献花用的,另外有几个手拿相机记者打扮的人。
他们大半都认识季景天,季景天走过去打了一声招呼,但他好像明白傅听夏不太喜欢跟他们打交道,因此把傅听夏留在了原地。
今天手术的人正是美和医院的心外科主任原中则,美和的手术组当然不能跟许一夫与傅听夏这对草搭班子相比,手术的设备也明显要高出好几个档次,给人一种很严谨、专业之感。
无论看多少次,在一颗跳动的心脏上动手术,还是会给人强烈的震撼之感,观术室里的人都发出了一阵阵低呼的惊叹声。
季景天却贴着傅听夏的耳边道:“啊,看过了你跟许一夫的手术,再看原中则的,好像就提不起什么兴致了,亏他还好意思把这种手术演示了一遍又一遍。”
傅听夏对原中则全无好感,于是淡淡地道:“原家的人就是如此,能占据着道德制高点去干一些最厚颜无耻的事情。”
“你说得好像挺了解原家的人似的,你也很了解……原俊楠吗?”
“谈不上。”傅听夏心想,要了解一个人,你至少在某些方面是要跟他有共通性的,所以他对原家的人谈不上了解,也不想去了解。
因为是低声细语,所以他们说话时离得比较近,原俊楠推门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季景天跟傅听夏贴得很近地在谈话。
原俊楠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才双手插在口袋里走了过来:“景天,你们也来了。”
傅听夏无声地长吸了一口气,季景天转过头来笑道:“你一个骨科大夫怎么也来看心外手术?”
“当然是因为听说你来了,刚才阿笨说你带了个朋友过来,我还在想……会是谁呢?原来是听夏啊。”
季景天微笑道:“怎么……你们也认识吗?”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吧?我跟听夏可是老朋友了。”
旁边一个医师听了开口问道:“听夏,你就是跟许一夫做第一台心脏不停跳手术的那个傅听夏吗?”
他这么一开口,很多人立刻就把目光转了过来,尤其是那几个记者,那个手拿鲜花的男人见几个记者交头接耳,生怕傅听夏弄砸了原中则这台手术秀开口道:“傅听夏?傅听夏不是放弃心外,改行去当心内医生了吗?”
这下吃惊的人更多了,这个心外把心内挤得跟打杂似的年代,谁会当了心外医生再转心内啊,尤其是还闯出了不小名声的人。
“心内医生毕竟要比我们心外医生压力小一点嘛,可以理解啊。”那个男人似意味深长地笑道,“也可以顺便给我们许教授减轻一点压力嘛。”
这话的意思就是傅听夏其实是图有虚名了,沾着许一夫的光是成了名,可是却因为顶不住压力跑去改行当心内医师了。
傅听夏见那几个记者的目光投了过来,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对季景天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原俊楠看着傅听夏匆匆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对季景天说道:“他还是那样的个性,一遇到压力就自动退缩了,我还以为跟着许一夫,会好一点呢。”
季景天却掉过头来对那手拿鲜花的男人道:“你也是心外科的?”
那个男人没想到季景天会突然开口对自己说话,下意识地点了下头:“不错。”
季景天扬了扬下巴道:“改去肛肠科吧,因为我看你比较擅长拍马屁,可能去肛肠科看肛门更合适一点。”说完他就追着傅听夏扬长而去。
那个男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季景天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下不了台,脸色涨得比手里的花还红,而另一个看上去颇有官威的男人却摇了摇笑道:“季家那小子,从小就这德性,他爹都拿他没办法。”
原俊楠愣了一会儿,看着傅听夏与季景天一前一后出去的那道门失笑了一声。
等季景天追出了美和医院,刚好看见对面的傅听夏上了一辆公交车。
下班的时间还没有到,公交车倒不是很挤,傅听夏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车子开动后他突然听见后面好像有人喊他的名字。
傅听夏转过身,见季景天在后面追赶着车子:“傅听夏……”
他追着车子大声喊道:“傅听夏,一起……去开心吧!”
季景天追得太快,公交车上的都听见了他的喊声:“这是在喊谁呐?”
傅听夏连忙把衣领竖了起来遮住了半张脸,季景天喊他一起去开心的声音还是不绝于耳,他微闭了一下眼睛。
他回到宿舍草草地吃了个晚饭,洗了把澡就直接往床上一倒,拿起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最后只好把书盖在了脸上。
等傅听夏早上一觉醒来,发现方海神色有异地坐在他的对面,手里拿着烧饼一副有些吃不下去的样子。
“怎么了?”傅听夏趴在枕头上睡眼蒙眬地问。
“没,没什么。”
“快说吧,吊人胃口不是你的风格。”
方海才道:“我刚才出门的时候,看见校门口堆了一大叠今天的报纸,好多人都在取着看呢……”
“是广告吧。”傅听夏道,再过几年这种靠免费报纸卖广告的方式多得是。
“不是啊……”方海放下手中的烧饼,道,“上面有你的新闻……”
“我的新闻?”傅听夏坐了起来套上了衣服,他跟许一夫做的那手术如果不是因为牵扯到官方的问题,根本不会炒那么久,医学新闻又不是娱乐新闻,哪里来这么多的人感兴趣。
“报纸呢?”
方海为难地道:“我跟你说,就是想让你知道有这么回事,报纸……你就不要看了。”
“拿来。”傅听夏见方海挪了挪屁股,就跳下床,将方海推开,把他坐在底下的报纸抽了出来。
方海满面气愤地道:“不知道是谁,买了很多这个报纸堆在我们学校的门口。”
傅听夏翻了翻很快就找到了有关他的新闻——医学界的伤仲永,傅听夏失笑了一声,微闭了一下眼睛。
傅听夏的生活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邀请少了,但是背着他指指点点的人就多了,当然也少不了讥笑他的人,有人甚至还在背地里给他起了个“傅仲永”的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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