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玄鸟入梦

陈昭的意识在黑暗中翻滚，再睁眼时，已经站在血色稻田里，腥气扑鼻。

他感觉自己的魂魄在发热——不对，是背后有什么东西在长出来。

系统提示音像烧红的铁针戳进耳膜：“检测到玄鸟血脉激活，当前可操控实体化30秒。”

“玄鸟？”他摸向后背，指尖碰到一片烫手的羽毛。

转头看去，血浪如镜，映出他的影子——赤金尾羽扫过地面，骨片在高温下发出噼啪声，瞳孔深处泛着熔金般的光。

“救我。”姜砚冰的唇形突然清晰起来。

陈昭喉结滚动，玄鸟虚影刚要振翅，就听见锁链的脆响。三个红衣鬼差正把最后一团孩童魂魄往推车里塞，那光团蜷缩的样子，像极了壮壮躲在包袱里睡觉的模样。

“松开！”他低喝一声，玄鸟带着热浪扑过去。

鬼差的锁链刚碰上光团，就被玄鸟利爪撕碎。黑红色的血从手腕喷溅而出，锁链砸在地上，魂魄“咻”地窜向天空。

陈昭正要追击下一个目标，余光瞥见鬼差腰间挂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是甜水巷“杏月斋”的杏仁豆腐包装纸，边角还沾着糖渍。

“壮壮上周就是在这家店买的杏仁豆腐。”陈昭的玄鸟爪微微发抖。

他突然想起壮壮蹲在店门口，举着这张纸说“昭哥你看，小鸟在飞”——纸上印的正是玄鸟纹。

现实中的痛觉猛地窜进意识。

顾清霜尖叫一声：“小心！”陈昭魂魄一震，玄鸟尾羽顿时暗淡几分。

他看见现实画面：顾清霜的霜刃被红面守卫的狼牙棒砸飞，冰碴子划破她的脸，守卫的武器正朝她头顶砸下。

她偏头躲开，发绳崩断，长发散落在雪地上。

“龙纹……”陈昭咬破舌尖，血腥味弥漫魂魄。

手腕龙纹骤然亮起，原本缠绕的鳞纹“嗤啦”裂开，变成两条金链穿透虚空，精准缠住守卫脚踝。

守卫踉跄跪地，狼牙棒擦着顾清霜耳侧砸进冰层，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陈昭？”她抬头，正看见陈昭闭着眼睛剧烈颤抖，睫毛上凝着薄霜。

她伸手去捡掉落的霜刃，刚碰到刀柄，冰层突然闷响——老黄不知何时出现在边缘，手里青铜铃渗出青光。

“咚。”铜铃轻震。

陈昭的龙纹烫得惊人。

玄鸟虚影骤然僵住，眼前闪过破碎画面：暴雨夜，屋檐下挂着白幡；七个孩子被锁链串成一串，哭喊声穿透雨幕；阴影中站着个穿道袍的人，手里的铜铃和老黄手中那枚，连缺口都一模一样。

“顾家灭门案……”陈昭瞳孔收缩，“当年顾家七个幼童被引魂，用的就是这种锁链！老黄！”他几乎要从梦境挣脱，“你才是当年的‘引魂人’！”

现实中的老黄指尖一顿，铜铃青光暴涨。

冰层“咔嚓”裂开蛛网状的纹路，顾清霜扶住陈昭，发现他额角全是冷汗，嘴唇咬得发白，腕间龙纹浮现出模糊的童影。

玄鸟开始消散。

陈昭望着最后一个鬼差抱着推车狂奔，轮子碾过骨片的声音，像极了壮壮啃杏仁豆腐时的脆响。

他拼尽全力振翅，尾羽上的金粉簌簌坠落——只剩最后五秒。

“等我。”他对鼎中姜砚冰说，也对现实中被锁链绑住的壮壮说。

玄鸟喙尖擦过鬼差后颈时，他看见对方怀里推车里，有团最亮的光正扒着车沿，小手努力伸过来——分明是壮壮。

系统提示音炸响：“实体化剩余0秒……警告！宿主精神力即将崩溃……”

陈昭的意识被吞噬前，最后听见的是玄鸟尾羽碎裂的轻响，和老黄低哑的笑声：“小友倒是眼尖……不过现在，晚了。”

黑暗中，玄鸟的温度正在抽离。

就在意识溃散之际，他看清了那团光团攥着的半张纸——边角的糖渍在虚空中泛着浅褐的光。

“壮壮的枕头……”他低声呢喃。

他想起今早替壮壮整理铺盖时，那孩子红着脸把什么东西塞到枕头下，说是秘密。

此刻那收据背面的字迹浮现——“七月十五子时，杏月斋地下，玄龟献……”

“宿主精神力过载！强制脱离梦境——”

剧痛袭来。

陈昭猛地睁眼，嘴里涌出血，腕间龙纹烫得吓人。

顾清霜掐着他人中，发梢冰碴落在他手背上，刺骨的凉。

“昭哥！”壮壮带着哭腔扑过来，拼命抹他嘴角的血，“你流了好多血！他们说要把我……”

“不怕。”他摸了摸壮壮的头，看向老黄。

老头盯着碎裂的铜铃发呆，碎片上还沾着金漆，正是姜砚冰脖颈处龟甲的颜色。

“姜学姐！”顾清霜惊呼。

陈昭转头，呼吸一滞。

姜砚冰半跪在祭坛中央，脸色潮红，脖子皮肤剥落，露出金色龟甲纹路。

她怀里的青铜鼎剧烈震动，玄龟浮雕竟活了过来，龟首探出，朝老黄喷出一道金光。

“快走！”她嘶吼，声音混着兽鸣。

她瞳孔被墨色侵蚀，眼角裂开细缝：“血契……血契在吞我的冰魄！那老东西用我的命养玄龟献祭台……”

老黄脸色煞白。

他后退两步，却被顾清霜拦住。

她断掉的霜刃上浮现青铜纹路，和陈昭腕间龙纹如出一辙。

“龙纹共鸣……”他低语。

腕间龙纹发烫，仿佛有东西在皮肤下游走，朝着顾清霜方向延伸。

“陈昭！”林灼哭着跑来，“甜品店！地下的玄龟献祭台……它、它在动！我看到好多黑影从地砖缝爬出来，像……像好多手！”

老黄身体一震。

他突然笑起来，癫狂地喊：“晚了！你们毁了铜铃又怎样？献祭台早吸够七童魂，玄龟要醒了——”

“住口！”顾清霜挥刀。

断刃上的青铜纹路亮起，陈昭腕间龙纹同时灼痛，两股力量撞在一起，在冰面上炸出一道冰锥，直刺老黄咽喉。

他慌忙躲开，冰锥扎进雪地。

陈昭一把拽住他后领，手却在发抖——他摸到了一片符咒覆盖的刺青，和梦境中的一模一样。

“当年顾家七童……是你引的魂。”他声音冰冷。

老黄笑容僵住。

他挣扎着大喊：“那又怎样？顾家那小丫头的冰魄不也成了血契引子？等玄龟醒了，我就是……”

“闭嘴！”姜砚冰暴起，玄龟虚影裹着她撞向老黄。

冰面彻底碎裂，陈昭抱着壮壮后退，顾清霜立刻护住两人。

冰碴四溅，陈昭听见老黄的惨叫混着玄龟嘶鸣，却不敢停留——姜砚冰眼里墨色蔓延，像极了“魂体崩溃”的警告。

“昭哥，疼……”壮壮在他怀里抽泣。

陈昭低头，才发现自己手臂被抓得血肉模糊，血滴在壮壮衣服上，晕开暗红的花。

他刚要解外套给孩子裹上，林灼突然拉住他衣角：“看！甜品店方向！”

陈昭抬头。

风中，杏月斋招牌摇晃，窗户全黑了。

林灼阴阳眼泛紫，指着店铺方向，声音发抖：“有东西从地底爬出来了……黑色的雾，好多好多……”

冰面下传来闷响，像巨兽翻身。

陈昭腕间龙纹暴起，系统音尖锐响起：“检测到上古凶物苏醒！警告！警告！”

顾清霜握紧断刃，青铜纹路在掌心流转：“我们得去甜品店。”

陈昭低头看向壮壮。

小家伙正替他擦脸上的血，睫毛上还沾着冰碴，却努力扯出笑脸：“昭哥去忙，壮壮乖乖的。”

“顾清霜，带壮壮和林灼先找安全的地方。”他将壮壮塞进她怀里。

转身看向冰面中央——姜砚冰的玄龟虚影正在消散，老黄尸体歪在碎冰里，脖颈插着半块龟甲。

更远处，杏月斋屋檐下，一缕黑雾顺着房梁爬向天空，像蛇在吐信。

“系统，玄龟献祭台的位置。”陈昭咬牙激活龙纹，金鳞顺着手臂蔓延。

“定位完成。”系统音恢复稳定，“目标：杏月斋地下室，深度十米。”

雪越下越大。

陈昭踩着碎冰朝甜品店跑去，身后传来顾清霜的呼喊，还有林灼带着哭腔的重复：“黑雾……好多黑雾……”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但他知道，那半张收据上的“玄龟献”，那从地底涌出的黑雾，还有姜砚冰眼中即将吞噬一切的墨色——所有线索都在指向同一个真相：天地大劫的序幕，才刚刚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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