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执棋人
苏麟凯站在葭南集团大楼的落地窗前，目光紧紧锁定楼下停车场。
苏麒安的车缓缓驶入，副驾驶的车窗半降，隐约可见林云华的侧脸。
他唇角微勾，眼底却一片冷意。
“真是……一刻都不松懈啊。”
林云华刚踏入大厅，苏麟凯便从廊柱后绕出，笑容温润如玉：“云华，你这么快又被我哥说服了吗？”
林云华高跟鞋一顿：“你一直咬定内鬼是苏麒安，无非是想借我的手扳倒他，好独占苏家产业。“她冷笑，“可惜，我不是你的棋子。“
苏麟凯笑意不变，摇了摇头：“早知道就不提前走了，带你一起回来——”他压低声音，“省得你又被他的‘苦衷’骗了。”
“够了！“林云华转身要走，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你心里清楚，他接近你就是为了——“
“咳咳。“
林云华和苏麟凯同时转过头，看见陈婷抱臂站在三步外，红西装衬得肤色如雪，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一瞬。
苏麟凯立刻松手，后退半步。
“李副董指使渠道部混入过期茶叶的事，董事会已经表决。”陈婷走到林云华身边，神色严肃，“可惜苏董念旧，只罚了他半年奖金。”
林云华指尖收紧：“丰源的枪都顶到脑门了，苏董还在讲旧情？”
苏麟凯忽然插话：“李叔跟了葭南三十年，偶尔犯错也情有可原。”
陈婷冷笑：“上周董事例会，李副董还拼命反对更换供应商，这周就出了质量问题。苏二少，你这"偶尔"未免太精准了些。”
苏麟凯脸色变了变，最终轻笑一声：“婷姐教训的是。“
他整了整袖扣，转身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林云华一眼，“那云华，我就先失陪了。“
待苏麟凯走远，林云华突然开口：“你和李副董夺权失败，他就倒戈了？”
陈婷整理袖口，语气轻飘：“有些棋局，不是非黑即白。就像你以为的盟友，或许才是真正的执棋人。”
说罢，她轻轻拍了拍林云华的肩膀。
玫瑰香水味在空气中短暂停留，随着她摇曳生姿的背影渐渐消散。
林云华站在原地，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
苏麒安戴着鸭舌帽，穿着球场工作人员的制服，手里拿着清洁工具，目光低垂，完美地融入了背景。
阳光刺眼，绿茵茵的草坪上，李副董挥杆的动作标准而优雅，丰源投资的张总站在一旁，笑容虚伪地鼓掌。
“好球！”
苏麒安不动声色地靠近休息区，借着整理饮料的间隙，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收入耳中。
李副董啜了一口威士忌，语气轻佻：“放心，所有疑点都会引到苏麒安身上——毕竟是苏鲜的爱子，董事会总要给几分薄面。”
张总低笑：“苏麒安要是知道，他查了这么久的内鬼，最后查到自己头上……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两人碰杯，话题逐渐转向过去。
“说起来，三年前那件事……”李副董眯起眼，“苏鲜当年可真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
苏麒安的手指微微收紧。
“就因为怀疑初恋和林海那家伙有点什么，差点误了公司大事。”李副董摇头，“真是荒唐。”
张总意味深长地附和：“那时候大家都在传，不过后来……也没个定论。”
苏麒安的呼吸几乎停滞。
他从未想过，父母的过去会以这种方式被轻描淡写地提起。
父亲、妈妈、林伯伯……？
这几个熟悉又陌生的称谓，此刻在他心间搅起惊涛骇浪。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李副董和张总已站起身，朝着会所更衣室的方向走去。
苏麒安正要跟上，一名球场经理突然拦住他：“你是哪个部门的？工作证给我看一下。”
苏麒安压低帽檐，声音沙哑：“新来的，证件在更衣室。”
“等等——“经理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肩膀，“你不是我们的人。“
电光火石间，苏麒安反手扣住对方手腕，一个利落的擒拿将人按在墙上，随即迅速松开，压低帽檐快步离开。
身后传来经理的怒骂和呼叫声，但他已经闪身钻进了球场侧门的灌木丛，一路跑到地下停车场。
苏麒安拉开车门时，副驾驶上已经坐了个人。
林云华正悠闲地翻着他放在车里的文件，长发微卷地垂在肩侧，红唇在昏暗的车内灯光下依然明艳。
见他来了，她抬眸一笑，指尖点了点其中一页：“这份合同漏洞很明显嘛。”
苏麒安皱眉，语气冷硬：“谁让你上我车的？”
她合上文件，唇角微扬：“车门没锁，我就当是邀请。”
他沉着脸坐进驾驶座，钥匙插进锁孔的力道比平时重了几分。
车子启动，林云华侧过脸，视线落在他脸上细密的汗珠上：“瞧你这模样，是差点暴露了？”
苏麒安握方向盘的手一紧，没回答。
她轻笑：“要是这次你真被泼了脏水，丢了法务总监的职位……”指尖轻轻敲了敲中控台，“我养你啊。”
这句话她说的半真半假，眼里带着调侃，却又隐约透着一丝认真。
若是往常，苏麒安会冷笑着回一句“不需要”，或是用更锋利的言辞刺回去。
但此刻，他的思绪还停留在李副董那句：
“苏鲜当年因为怀疑初恋和林海那家伙有点什么，差点误了公司大事。”
他的母亲……和林云华的父亲？
心中蓦地涌上一股烦躁，他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红灯前停住。
“别开这种玩笑。”他声音低沉喑哑，与其说是在回应林云华，倒更像是在告诫自己。
林云华察觉到他的异常，微微挑眉，但没追问。
苏麒安沉默片刻，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U盘递给她：“高尔夫球场的监控。”
林云华插入电脑，画面很快跳出来——李副董和张总在休息区交谈，但只有图像，没有声音。
“录音呢？”她问。
苏麒安目视前方：“没来得及，被发现了。”
他在撒谎。
他不是没录到，而是不敢交出来。
那段对话里涉及他父母的过去，他还没想好要不要让她知道。
林云华叹了口气，合上电脑：“至少能证明他们私下接触，苏董总该起疑了。”
她顿了顿，语气轻松了些：“再说了，苏董再怎么样，还是疼你的，不会任由苏麟凯诬陷。”
苏麒安没说话，下颌线绷得极紧。
疼他？
如果苏鲜真的疼他，当年为什么会在母亲火灾前去见她？
为什么这些年对母亲的死讳莫如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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