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插足
苏鲜的办公室内，檀木香炉青烟袅袅，却压不住空气里的剑拔弩张。
监控画面在李副董与张总碰杯的瞬间定格，苏鲜的手指在红木桌面上敲了敲，目光沉沉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林云华直视着他，眼神不闪不避；苏麒安站在窗边，侧脸冷峻如刀，目光却放空，仿佛对这场对峙毫无兴趣；而陈婷……
她正慢条斯理地泡着茶，旗袍下的手腕纤细白皙，察觉到苏麒安的视线，她抬眸，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像极了旧式家族里，最得宠的姨太太。
李副董推门而入时，脸上还带着笑，却在看到监控画面的瞬间僵住。
“老李，”苏鲜的声音不怒自威，“解释一下。”
李副董眼珠一转，突然指向林云华：“是她！这监控肯定是她偷装的！这女人窃取公司机密，故意栽赃我！”
林云华冷笑：“李副董倒打一耙的本事，真是令人叹服。”
“够了！”苏麒安一步上前，眼神凌厉，“监控清清楚楚，你还想狡辩？”
李副董突然阴阳怪气地笑了：“苏总监这么维护林小姐……也是，她拿捏男人的本事，可是得了她妈妈的真传。”
空气骤然凝固。
苏麒安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林云华脸色瞬间煞白。
李副董乘胜追击：“说起来，苏总监跟董事长长得可真不像……苏董眼里可容不得一粒沙子，可林总监那是跟苏麟凯谈过恋爱的，他们两个……”
苏鲜猛地拍桌而起。
“李董事，”陈婷突然轻笑一声，茶盏“叮”地搁在桌上，“您这造谣的水平，不去菜市场摆摊真是屈才了。”
李副董恼羞成怒：“陈总还是管好自己吧！天天拿着鸡毛当令箭，不知道的还以为葭南姓陈了！”
这话明摆着在暗示她与苏鲜的关系。
“啪！“
苏鲜突然摔碎茶盏，瓷片飞溅到李副董脚边：“李利昌！我念在多年交情，才容你到今天，你别太过分了！”
李副董立刻怂了，干笑着摆手：“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苏鲜狠狠地瞪了李副董一眼，不痛不痒地骂了几句：“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能管管！”
话落，便就此打住，将这事儿暂且揭过。
散会后，林云华气得浑身发抖，她看着李副董那副丑恶嘴脸，又一次被轻易放过，刚要开口发难，苏麒安一把扣住她手腕。
“别冲动。”他压低声音，近乎耳语，“现在不是时候，咱们得从长计议。”
她抬头，却看见苏麒安眼底翻涌着比她更暴烈的情绪。
那不仅仅是对李副董的愤怒，还有……对苏鲜的失望。
而走廊尽头，陈婷正不紧不慢地拦住准备离开的李副董，红唇贴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李副董的脸色骤变。
林云华望着这一幕，似乎想通了什么。
下班时分，林云华站在公司转角处，看着苏麟凯对着电梯里的镜子整理领带，甚至喷了香水。
这绝不是回家的样子。
她婉拒了苏麒安要送她的提议，悄悄跟上了苏麟凯的车。
而此刻，苏麒安坐在自己的车里，指节敲着方向盘，目光沉沉地望着那道逐渐远去的纤细身影。
引擎低吼着，车内冷气在车窗上凝出细密的水珠。
苏麒安盯着仪表盘上跳动的数字，忽然觉得可笑。
他曾经以为母亲是这场婚姻里唯一的受害者。
那个被富家女横刀夺爱、独自抚养他的可怜女人。
可现在……
“如果她早就认识林海……”
指节在方向盘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那么母亲临终前卖掉祖传秘方的钱，林伯伯对他超乎寻常的关照，甚至帮他摆平法务纠纷——
后视镜里，他看见自己猩红的眼睛。
最肮脏的猜想在血管里沸腾：
会不会连他的出生，都只是母亲插足别人婚姻的……
战利品？
林云华一路尾随苏麟凯，终于瞧见苏麟凯走进了一处偏僻的画室。
铁门发出年迈的呻吟，惊起几只栖息的乌鸦。
陈婷背对着门，静静站在画架前。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蒙尘的油画，动作轻柔。
那是一幅未完成的肖像，画中少年在紫藤花架下微笑，眉眼与苏麟凯竟有七分相似。
“终于肯见我了？“苏麟凯踏入画室，声音像绷到极致的弦。
话音刚落，陈婷猛地扯落油画布，扬起一阵细碎的尘埃。
“李副董保不住你，他连自己都……”
“那你能吗？“他忽然笑起来，笑声如破碎的残花，“你不是早就任我自生自灭了吗？”
空气凝滞了一瞬。
陈婷忽然伸手，抚上他脸颊。
这个在董事会杀伐决断的女人，此刻声音柔软得像哄夜啼的婴孩：“我从来没有放弃你。”
苏麟凯的呼吸骤然凌乱。
他踉跄后退撞翻颜料架，颜料洒了一地，画纸也纷纷飘落。
“我坏掉了……”他垂眸，声音沙哑，“从你教我打领带那天起。“
那年他十八岁，陈婷的指甲刮过他喉结，从此他再尝不出其他爱情的滋味。
陈婷沉默片刻，忽然问：“苏家……或者整个葭南，选一个？”
苏麟凯猛地攥住她手腕：“你明明知道我要什么！“
陈婷任由他攥着，不慌不忙地走近：“放眼周遭，除了我们，谁还有三年前李副董勾结外人吞并葭南的证据？”
她的声音蛊惑般低柔：“只有我们两个……才能做到。”
苏麟凯的喉结滚动：“如果……把证据给林云华呢？”
陈婷的眼神骤然一冷，却又很快掩饰：“她不行。”
她模棱两可地补充：“有些路，布满荆棘，她的鞋太薄，经不起。”
门外，林云华捂住嘴，心脏砰砰直跳。
果然，一切都和三年前有关！
可陈婷不愿交出证据，反而想趁机坐上董事长的位置……
她必须想办法。
悄悄退后几步，林云华转身离开，脚步声淹没在走廊的尘埃里。
而画室内，陈婷看着门缝外消失的影子，忽然轻笑出声。
“你又利用我？“苏麟凯声音一下哑了，像被水泡过的纸团，潮湿发皱。
他眼眶泛红，死死盯着陈婷。
陈婷抬眸，指尖抚过他泛红的眼尾：“至少证明……你还值得利用。”
她转身离开，高跟鞋声渐远。
苏麟凯站在原地，忽然低笑：“真好……至少证明，你还肯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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