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临州府城（三）

三人落座，立刻有侍女送上酒水和果盘。杨九狼点了一壶本地最有名的「青梅酿」，又要了几碟下酒的小菜。

杨二狗看着台上的舞女，眼睛都快掉了出来，“九狼哥，你看中间那个女的，这腰扭得跟水蛇一样。”

“二狗，你就不怕廖妹子找你算账吗？”杨铁牛也看得很入迷，但还不忘提醒一句。

“嘿嘿！你不说，我不说，九狼哥也不说，谁会知道？”杨二狗甚是放得开。

杨九狼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目光却在二楼的其他雅座间流转。

他看到，斜对面一个雅座里，坐着几个穿着讲究的年轻人，看打扮像是士子，他们高谈阔论，指点江山。

而另一边，几个身材肥胖的商人，正搂着怀里的歌姬，上下其手，花样百出。

“要不——？”杨九狼转头看向身边的二人，“我给你们叫几个姑娘过来。”

“这样……不太好吧。”杨二狗搓着手，有点跃跃欲试，又有些不好意思。

杨铁牛没说话，只是端起酒杯，喉结滚动，将一杯青梅酿灌了下去。作为男人，哪有不喜欢女人的。

杨九狼看在眼里，会心一笑。

他招了招手。

方才引他们上楼的红娘，立刻扭着腰肢，满脸堆笑地凑了过来，手里还捧着一本制作精美的册子。

“爷，您有何吩咐？”

册子是檀木做的封面，上面用银丝镶嵌着「醉尘楼」三个字。

“这是何物？”杨九狼指了指册子。

“回爷的话，这是我们楼里的「花名册」。”红娘将册子轻轻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

“楼里有名号的姑娘，都在这上面。爷您相中了哪位，知会一声，奴家立马给您请过来。”

册页是厚实的宣纸，每一页都是一个女子的半身像，画工精湛，旁边用蝇头小楷标注着名字、籍贯、年龄，以及擅长的才艺。

第一页的女子，名曰‘红袖’，瓜子脸，丹凤眼，画上题着「善舞」。

第二页，名曰‘绿绮’，鹅蛋脸，柳叶眉，题着「精通琴艺」。

“九狼哥，这画中的姑娘真好看。”杨二狗凑过头，低声惊叹。

“这算什么。”红娘笑道：

“这只是我们二楼的姑娘。爷若是想见识更好的，可得上三楼、四楼。只是那里的姑娘，可不是光有银钱就能见的。”

“哦？有何讲究？”杨九狼来了兴趣。

他知道，这种地方，等级森严，规矩繁多，而规矩背后，就是生意经，也是人情世故。

“爷，您是头一回来吧？”红娘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杨九狼虽气度不凡，但对这里的门道显然不熟：

“咱们醉尘楼，和别处不一样。一楼大堂的舞姬，是给所有客人看的，只娱眼，不动手。”

她顿了顿，指了指杨二狗还在看的花名册：

“这二楼的姑娘，是「红牌」。爷您点了，便可唤入房中，陪酒、唱曲、划拳、解闷，都使得。只要爷您高兴，给的赏钱足，姑娘们也不会驳了您的面子。”

红娘说得含蓄，但意思不言而喻。

“那价钱如何？”杨九狼直接问。

“点一位姑娘，陪一个时辰，是二两银子。酒水、果盘另算。”红娘伸出两根手指：

“若是爷您想听曲，一首是五钱银子。若是想让姑娘跳支舞，那得一两。”

杨二狗在心里算了算，咂了咂舌。二两银子，都够寻常农户一家老小一年的嚼用了。在这里，只够一个时辰。

“那若是……想带走呢？”杨二狗忍不住问了一句。

红娘闻言，掩嘴一笑，笑得花枝乱颤：“小哥问到了点子上。这叫「出局」。咱们楼里的红牌姑娘，出局的价钱，一宿是二十两。不过，得姑娘自个点头才行。”

“那三楼呢？”杨九狼的目光越过红娘，看向通往楼上的雕花楼梯。

红娘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多了几分郑重：

“三楼的，是「清倌人」。个个都是从小培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

她们卖艺不卖身，只陪客清谈、酬唱。想见她们，得递帖子，写明自己的身份、才学。姑娘们看了帖子，愿意见，才行。”

“见一面，一炷香的功夫，便要十两银子起步。若是想听她们弹一首曲子，那价钱，得看姑娘的心情。”

“不是还有四楼吗？”一直没说话的杨铁牛，也问了一句。

“四楼……”红娘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羡慕，“四楼之上，只住着一个人。我们临州府的花魁，「江梦」姑娘。”

“花魁？”杨二狗瞪大了眼睛。

这个词他以前听过，他听说能当上花魁的女人，无一不是人间绝色。

“江梦姑娘，一个月，只在十五月圆之夜，于一楼献艺一次。她若出场，这大堂的座位，最末一席，也得五十两银子。”红娘的语气带着自豪：

“至于想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呵呵，爷，自打三年前江梦姑娘挂牌，临州府的才子、富商、乃至官宦子弟，为她一掷千金者不计其数，可至今，还没人能摘下这朵花。”

杨九狼听明白了。

这醉尘楼，就是一个精心构建的金字塔。

一楼的舞姬是塔基，用免费的歌舞吸引海量的人流。

二楼的红牌是中坚，是主要的利润来源，满足大部分客人的基本需求。

三楼的清倌人是塔身，用「才艺」和「品味」筛选出高端客户，提升品牌形象。

四楼的花魁是塔尖，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一个符号，用「稀缺」和「传奇」来引爆整个市场的热情，让无数人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可能而疯狂投钱。


　　(https://www.lewenvxs.cc/5498/5498884/43517141.html)


1秒记住乐文小说网：www.lewenv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lewenv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