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在路上

坐在年深已久的木桌边，几人谈话间，朱曼淋会不时看看朱信良，笑容也渐渐消散。

朱信良黝黑的肤色，和姚莹一样是脸上部分被晒伤脱落，他的脸很小，很瘦，头发应该有段时间没有去理过了，有些插耳了，他是油性头发，两天不洗就会油了，所以很少见到朱信良头发散散的模样。

朱信良有1米7的身高，但是他很轻，全身上下都瘦着。

看着这样的朱信良，朱曼淋很难想象那些她没出世的年月里是如何叱咤村中。

更难想象几岁的他就知道为家服务，挣钱撑起家。还会挑着一大单子的东西，走到自贡。

朱曼淋擦擦就要湿润的眼角，让自己不要再去多想。

临近九月了，该去读大学的都去读大学了，朱曼淋也考虑要离开家里了……

“你怎么决定的？”早上姚莹和朱曼淋难得不用去富顺。就去街上看看，走在马路上，姚莹还是想把自己女儿的计划了解了。

朱曼淋眼神恍恍惚惚的，她并不像看起来那样好，“我想偷偷去CD，妈妈，我知道，你会答应的。”对于姚莹，她已经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了。

朱曼淋大大的双眼真诚地看着姚莹，姚莹眼泪打着转，她当然不会拒绝，可是一想到朱曼淋要离开家里了，她就难过。但又被她强忍了回去，艰涩道，“然后呢？你如何在那边生活？”

“只要我去了，我就能生活下去。”朱曼淋嘴上这么说着，心里面其实打着鼓，她不想让姚莹操心，也为自己打气，更是要让自己努力。

“什么时候走？”姚莹愣了一下，她从未见过朱曼淋这么坚定过，转过头留着小辫子给朱曼淋，虚眼看着马路另一端的绿色风景，有东西打湿了脸颊。

“等弟弟开学了，我送他去报了名，再去给爸卖一天的鱼，第二天就走。”朱曼淋一一说着，难舍之情油然而生。

“好。”姚莹始终没再看朱曼淋。

九月到了，朱子阳开学了，报名那天早上，朱曼淋坐在床上，朱子阳还在睡着，还有两天她就要离开这个家了。朱曼淋去摸摸他稚嫩的脸，以前那般打他，到了这个时候也万般不舍了。

十几分钟后，朱曼淋叫醒了朱子阳，亲自地给他换好了衣服，洗脸刷牙完毕，两个人向学校走去，“子阳啊，你要听妈妈的话，别再惹妈妈生气了，知道吗？”

朱子阳天生爱玩，走在车子穿梭的马路上也玩弄着花花草草，就没怎么听朱曼淋讲话，却还是嗯嗯说道。

到了学校，朱曼淋拿着朱子阳的作业，去教室给他报名，朱子阳反而去玩了，只是物是人非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老师早就被调走了，学校规模也扩大了不少，建筑也好了很多。

因为来得比较早，朱曼淋拍了几分钟的队就办完了。于是很快出来找朱子阳，“朱子阳？”

教室门口没有朱子阳的影子，朱曼淋背着朱子阳的书包，走到操场去找。

到了操场，她就看见朱子阳被另一个男生打到在还是水泥地的操场上，朱曼淋立即跑过去，小心扶起红眼的朱子阳，摸摸朱子阳浑身是灰的身子，关切问道，“没事儿吧？”

得到朱曼淋的关心，朱子阳也消了气，晃晃摇头，朱曼淋锐利的眼光投向还没跑走的那个打朱子阳的男孩，朱曼淋逮住小男孩肩上的衣服，强硬问道，“你为什么打他？”

男孩畏惧地没说话，“无缘无故吗？”朱曼淋反问，心里窝着火，“你们都是一样的年龄，又是同学，怎么就打他呢？”

男孩很害怕了，被抓的手往后缩了又缩，奈何朱曼淋的力气大得不行，男孩哭着说，“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朱曼淋也感觉到男孩的惊慌，将心比心，敛了厉色，柔声道，“你以后莫要再这样了，要是是别人，哪里这么容易？”

朱曼淋松了手，和朱子阳走远了，“子阳啊，你是个男孩，怎么任别人欺负你呢？你虽然不能打别人，可是也不可以就这样被别人打！”

朱子阳握着朱曼淋的手，他很迷惑朱曼淋今天的行为，不论是早上对他说的话还是先前，还有现在。

翌日，朱曼淋就又和朱信良去卖鱼了，只是这一去，让她难以放心，朱信良在宰鱼时，差点就宰到手了，“你小心点！”朱曼淋关心地说，她不想悲剧再演。

朱信良擦擦汗，“会注意的。刀尖上过生活，你爸爸晓得，你不要担心了啊……”

晚上，朱信良不在家，像往常一样，去了以前住的地方，和帮自己家的姚永发打鱼。

家里的老太太和朱子阳都睡熟了，姚莹和朱曼淋却收拾着行李，朱曼淋几次想自己来，都被姚莹温柔推开，“我来吧。”

朱曼淋就站在旁边，姚莹一上一下，左边右边地收拾着，生怕什么东西没带上，“这些都要钱来买，工作不是好找的，你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就麻烦了，这些能带就带，不要太花钱了。”

姚莹给朱曼淋折叠着衣服，看着那衣服上的左手，有三个手指都是残缺的，朱曼淋真的很想哭出来，可是她不允许自己这样，此去一别，什么都要靠自己，自己要坚强。

朱曼淋去了黑黢黢的外面，她想透透气，时光真是快啊，那些她当初认为的苦日子都过来了。

三年前，朱曼淋初中毕业。那段暑假是她一生的难忘记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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