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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朝堂暗流涌 孤注下江南


京城,紫禁城,养心殿西暖阁。

与前些时日东暖阁的压抑不同,此刻的西暖阁内,气氛更是冰冷到近乎凝固。

摄政王耶律华脸色铁青,额角青筋隐现,原本端在手中的白玉茶碗,此刻已被他狠狠掷在地上,碎裂的瓷片伴随着滚烫的茶水四下飞溅。

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明黄色的蟒袍袍角,但他却浑然不觉。

“混账!混账东西!!”耶律华胸膛剧烈起伏,如同困兽般在暖阁内来回踱步,口中发出愤怒的咆哮,“慕容擎!林宇!好啊,好得很!一个拥兵自重,阳奉阴违!一个割据东南,目无朝廷!现在,他们居然……居然还勾结到一起去了!”

他猛地停下脚步,一拳砸在身旁的紫檀木长案上,震得案上的奏折都跳了起来。

“乱臣贼子!通通都是乱臣贼子!大乾的江山,迟早要断送在这些狼子野心的家伙手里!”

几名侍立在旁的小太监吓得噤若寒蝉,一个个低垂着头,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地缝里。他们从未见过摄政王发这么大的火。

暖阁角落的阴影处,一个身着不起眼灰袍的老太监,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入定一般,对眼前的一切充耳不闻。

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那双半眯着的眼睛里,偶尔会闪过一丝精光。

此人正是宫中密探机构“内厂”的头目之一,专门负责监视京内外各大衙门及重要官员的动向。

慕容擎派鞠文若携重礼前往江海市拜会林宇的消息,正是通过他的渠道,第一时间送到了摄政王案头。

耶律华发泄了一通后,胸中的怒火似乎稍稍平息了一些,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无力感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他颓然坐回到椅上,眼神复杂地盯着地面上那些破碎的瓷片。

若慕容擎与林宇这南北两大势力真的联起手来……一个手握北都重兵,一个掌控江南财赋之地,且拥有那支神秘莫测的海上力量……这风雨飘摇的大乾江山,还能守得住吗?他这个摄政王,还能坐得稳这把椅子吗?

一想到这些,耶律华便感觉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全身。

就在耶律华心烦意乱之际,殿外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声音带着哭腔:

“王、王爷!不好了!东洋公使山田……又、又带人进宫了!气势汹汹的,说是……说是有要事面见王爷和皇上!”

“什么?!”耶律华猛地站起身,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再次冲了上来,“这些东洋矮子,真当我大乾无人了吗?!三番五次,蹬鼻子上脸!”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东洋人不好惹,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林宇在江海市搞出的那些事情,东洋人至今耿耿于怀,三天两头派人来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施压,如今又直接闯进宫来,必然没什么好事。

片刻之后,养心殿正殿。

东洋国公使山田,带着几名全副武装的使馆武官,以及数名随员,昂首挺胸地站在殿中。

小皇帝溥俊依旧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小脸煞白,怯生生地看着这些不速之客。

“摄政王殿下!”山田的语气比之上次更加傲慢无礼,几乎是质问的口吻,“贵国江海市之林宇,非但没有受到任何惩处,反而愈发猖狂!近日,其竟敢公然宣称,要将所有在江海市的‘不法外商’悉数驱逐!此举已严重侵害我大东洋帝国侨民之正当权益!我奉我国天皇陛下之命,特来向贵国朝廷,提出最严厉的抗议!”

他将一份措辞强硬的照会,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等要求贵国朝廷,立即约束林宇的行为!并对其种种侵害帝国利益的罪行,予以严惩!否则,一切后果,由贵国朝廷自行承担!”

耶律华站在御座之侧,听着山田的咆哮,脸色由青转红,又由红转白。

他双拳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又是林宇!这个该死的林宇!他在江南惹下的麻烦,如今却要他这个摄政王来替他收拾烂摊子,承受这些洋人的怒火!

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耶律华几乎要控制不住当场发作。

但他最终还是强行压了下去。

现在的朝廷,根本没有与东洋人翻脸的底气。

“山田公使……”耶律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干涩,“林宇……林宇在江海市之所为,实乃其个人之狂悖行径,朝廷……朝廷对此亦深感愤慨。本王……本王已多次下旨申饬,奈何……奈何其拥兵自重,鞭长莫及……”

他这番话说得自己都觉得憋屈无比。

堂堂大乾摄政王,竟要在一个蕞尔小国的公使面前如此低声下气,推诿塞责。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那个远在江南的林宇!耶律华对林宇的愤恨,在这一刻又增添了数倍。

山田公使冷笑一声,显然不相信耶律华的说辞,或者说,他明知情况,但就是要借机打压朝廷:“摄政王殿下,这些托词,我们已经听得太多了!我们现在要的,是贵国朝廷的实际行动!”

一场唇枪舌剑,或者说,是单方面的施压,在养心殿内持续了许久。

最终,在耶律华近乎屈辱的保证和承诺下,山田公使才带着他的人,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

送走了东洋公使,耶律华只觉得身心俱疲,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回到西暖阁,将自己重重地摔进椅子里,久久不语。

这时,一直沉默侍立的军机大臣徐世昌,轻轻咳嗽了一声,上前一步,躬身道:“王爷,老臣……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耶律华抬起眼皮,看了看这位历经三朝的老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徐中堂,有话直说便是。”

徐世昌捋了捋颌下花白的胡须,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王爷,依老臣愚见,江海市林宇之事,一味强压,恐怕……已非良策。观其行事,虽手段激烈,却多针对西洋诸国,于我大乾国本,尚未有直接损伤。其在江海市,整顿吏治,发展工商,亦颇有成效,民心似也归附。”

他顿了顿,观察着耶律华的脸色,继续说道:“所谓堵不如疏。林宇此人,年少气盛,却也未必没有忠君爱国之心。若朝廷能……能放下身段,以怀柔之策安抚,许以高官厚禄,晓以大义,将其收为己用,未必不能使其成为朝廷平定东南,乃至……乃至将来制衡各方的一大助力。”

耶律华听着徐世昌的话,眉头紧锁,没有立刻表态。

他心中自然清楚,以朝廷目前的力量,想用武力解决林宇,几乎是不可能的。徐世昌的这番话,虽然听着有些刺耳,却也并非没有道理。

“招安?”耶律华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甘与嘲讽,“他林宇如今在江南自成一国,怕是早已不将我这大乾朝廷放在眼里了。本王派去的钦差,都灰头土脸地回来。现在去招安,岂不是更让他得意忘形?”

徐世昌叹了口气:“王爷,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朝廷内外交困,若能不费一兵一卒,便使东南安定,何乐而不为?林宇虽跋扈,但毕竟年轻,或许……或许仍存几分对朝廷的敬畏之心。只要朝廷拿出足够的诚意,派一位德高望重之人前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此事……或有转机。”

耶律华沉默了,徐世昌说的是实话。

眼下,这似乎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虽然屈辱,但总好过眼睁睁看着东南彻底失控,甚至整个大乾被林宇与慕容擎联手颠覆。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徐中堂所言……也有几分道理。只是,这招安之人……派谁去才合适?”

徐世昌微微躬身:“王爷若信得过老臣,老臣愿……愿亲赴江海市,为朝廷分忧,为圣上分忧。”

耶律华看着眼前这位已年过花甲,须发皆白的老臣,心中百感交集。

他点了点头,神色复杂地说道:“如此……便有劳徐中堂了。”

耶律华转向御座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小皇帝,声音放缓了几分:“皇上,便下旨吧。命军机大臣、体仁阁大学士徐世昌,为钦差大臣,即日启程,前往江海市,宣慰林宇,商议招抚事宜。”

小皇帝溥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怯生生地应了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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