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老臣泣血剖心腹 枭雄意动初松口

徐世昌这番言论，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宇的心中漾起了一圈涟漪。

他脸上那副慵懒不羁的神情终于收敛了几分，眼神中也透出了一丝真正的兴趣。

“徐阁老此言，倒是有几分意思。”林宇的声音依旧平淡，但熟悉他的人便能听出，这已是他认真对待一个问题的信号。

徐世昌见状，心中稍定，知道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

他决定趁热打铁，索性更加坦诚一些：“不瞒林司令，在老夫此行之前，朝中……的确有不少人主张对林司令采取强硬手段，欲除之而后快。毕竟，林司令在江海的所作所为，在他们看来，已是……已是逾越了雷池。”

“呵，”林宇冷冰冰地打断了他，语气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讥讽，“徐阁老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无非是以前觉得我林宇好拿捏，想杀便杀，如今发现啃不动这块硬骨头，反而有被我反噬的危险，这才不得不换上一副和善面孔罢了。说到底，还是因为朝廷现在拿我林宇，没有任何办法！”

徐世昌被林宇这毫不留情的话语噎得一时哑口无言，老脸微微一红。他苦笑一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林宇的说法。随即，他话锋一转，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悲凉：“林司令所言不差。但……也正因如此，朝廷才更需要林司令这样的能臣。林司令可知，如今朝廷的处境，有多艰难？”

徐世昌长叹一声，继续说道：“林司令在江海快意恩仇，将那些洋人打得服服帖帖，旧管理区也一一收回，我等在京中听闻，亦是与有荣焉。但那些洋人，摄于林司令的实力，不敢在江海对您发难，却将所有的压力，都转嫁到了朝廷身上！东洋公使，隔三差五便闯进宫来，借口江海之事，对圣上、对摄政王百般羞辱，索要各种好处！朝廷……朝廷只能一再退让，忍气吞声！”

林宇听着，脸上却丝毫没有动容之色，反而再次露出了讥讽的笑容：“那是朝廷自己没用！一群软骨头，被洋人欺负惯了，早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洋人之所以敢在你们头上作威作福，还不是因为他们从骨子里就看不起你们这帮废物点心？！”

“你……”徐世昌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险些又要当场发作。但他最终还是强行压了下去，神色愈发悲凉。他苦笑着，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无力感：“是啊……林司令说得对，朝廷……确实已经让天下人失望了。”

徐世昌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时，声音变得格外真挚，甚至带着一丝哽咽：“林司令，抛开朝廷的身份不谈，老夫以一个大乾子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的身份，与你说几句肺腑之言。”

“从个人角度而言，老夫……非常欣赏林司令！”徐世昌的眼神变得明亮起来，情绪也有些激动，“你所做的这一切，整顿吏治，驱逐外侮，重振工商，让江海百姓能安居乐业，能挺直腰杆做人……这些事情，说句大不敬的话，是朝廷想做而做不到，甚至……是不敢去做的！你做了，而且做得很好！你所做的这一切，直抒胸臆，痛快淋漓，是每一个尚存一丝血性的大乾人，都想去做，却又不敢去做的事！”

徐世昌站起身，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如今的大乾，内忧外患，积重难返，早已是千疮百孔，如同一个沉疴缠身的病人，若无猛药，断难回春！此次招安林司令之事，正是老夫力排众议，向圣上与摄政王提出的。老夫……老夫也想在有生之年，亲眼看一看，看一看林司令这样的英雄豪杰，能否真的力挽狂澜，为我大乾……为我大乾的百姓，挣回一丝早已丢失的尊严！”

说到最后，这位在宦海中沉浮了一生，早已看淡了无数风浪的老臣，竟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徐世昌这番发自肺腑、情真意切的话语，倒是让林宇脸上的讥讽之色渐渐褪去，眼神中也闪过一丝动容。

林宇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涕泪交流的老人。这位徐中堂，在朝中素有清名，也的确一直在洋人与腐朽的朝廷之间艰难斡旋，试图维系这艘即将沉没的破船。

只可惜，大乾王朝日薄西山，积弊已深，贪腐横行，人心离散，又岂是他一个老迈的臣子，凭借一腔孤忠，就能轻易改变的？

书房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徐世昌压抑的啜泣声。

许久，林宇才缓缓开口，打破了这凝重的气氛。

他声音依旧平静，却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丝温度：“徐阁老，你的这番话，林某听进去了。”

林宇顿了顿，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起来，带着压迫感：“好，既然徐阁老如此看得起我林宇，那这件事，我们可以谈。”

徐世昌闻言，精神猛地一振，止住了哭泣，带着一丝期盼看向林宇。

“但是，”林宇话锋一转，语气冰冷“我的胃口很大，朝廷能不能满足，就看你们的诚意了。机会，也只有这一次。”

林宇站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低沉：

“我林宇，到底是你们盘踞在江海的心腹大患，还是能助你们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旷世能臣，就全看你们朝廷，能拿出什么样的价码了。”

林宇转过头，从银制烟盒里拿出一支香烟，递给徐世昌，帮其点燃，再次开口：“乱世之中，或许有不少人，都等着朝廷的分崩离析，但若是能得到我林宇的支持，大乾的江山，将固若金汤，什么洋人，列强，什么封疆大吏，在我林宇眼中，都不过尔尔！”

林宇这舍我其谁的霸气宣言，点燃了徐世昌这位老臣的一腔热血。

徐世昌颤抖着双手，深吸了一口烟雾，声音颤颤巍巍：“林司令的一切要求！我都会尽力帮你去跟朝廷争取！无论林司令在朝廷眼中，是一个如何狼子野心之人，但我，受够了！受够了洋人的欺压跟白眼。”

“不是尽力，而是必须！没有余地！”

林宇头也不回的开口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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