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娘亲一向是这样的

“失败了？！”

谢青月拍案而起，看着眼前捂着小腹的十二，有些埋怨地说，“你不是自称谢青阮不是你的对手吗？又不是让你去杀人，只是让你毁了她那张脸，连这个都做不到？”

十二心里不服地瞪了谢青月一眼，胸膛剧烈起伏着，

“她身旁有个暗卫，你不知道？”

“暗卫？”

谢青月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摇头道，“我从未听说大伯大伯母给她留过什么暗卫……”

“所以，分明就是你事先未将情况探明，就逼我贸然动手，如今已经是打草惊蛇了，倘若主子怪罪下来，你可莫要将罪过推到我的身上！”

“大胆！”

谢青月气的呼吸都在轻颤，指着十二说，“你可是傅三公子指派给我的丫鬟，自然是要听我吩咐的，再者说，傅三公子喜欢我，就算这件事的确是我自作主张，他也定然不会怪罪于我的！”

十二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一把揪住谢青月的衣襟，将那泛着寒光的匕首抵在她脸上，语气森森，

“你少拿主子来压我，我追随主子的时间可比你久多了，要不是……”

不该说的话险些脱口而出，十二眉目微凛，将谢青月甩了出去，手中匕首一转，收回袖中，“总之，你好自为之。”

“你…我……”

连一个身份低微的丫鬟都能颐指气使地命令自己，跟自己说出“好自为之”这种话来，谢青月委屈的不行，恨不得把地上砸出个窟窿来才好。

……

“主子猜对了。”

南风立在十二扇水墨屏风之后，禀报道，“那丫鬟果然不是寻常人，身手不低，出招果断，掌力似风，又懂得藏匿气息，应该是暗卫。”

“啪”

沈青妄顿时明白了什么，把随手把玩的东西往桌案上一扔，直起身子质问萧韫，“你竟然把本公子送你的暗卫送去保护别的女子？！”

萧韫无声一笑，示意南风先下去。

“你既是将人送我了，那怎么用便是我的道理，怎么，舍不得了？”

沈青妄：“……”

“那倒是也没有……”他嘟嘟囔囔地，想到什么，饶有兴致地说，“不过这谢青阮确实不错，出身武将世家，不仅一身武艺能够自保，而且还有几分心计，若是对上玉阳长公主也未必……”

“……”

萧韫没说什么，只是一双凛然的眼睛喝退了沈青妄之后的话，沈青妄这才老老实实坐回去，“不说就不说嘛……瞪我做什么……”

“什么时候动身？”

沈青妄正了正神色，清隽的脸上多了几分威厉，“三日后。”

萧韫若有思量，

“我随你一起去。”

……

谢青阮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日上三竿了。

“小小年纪，怎么什么热闹都爱往上凑？”

谢明远负手站在一侧，脸色阴沉，显然已经知道了谢青阮昨儿个出门看的是什么乌糟热闹。

谢青阮像只挨训的小仓鼠，只管埋头喝药，余下一只手缩在被窝里，伸出几根手指偷偷揪一下娘亲的衣角。

“行了。”

冯有仪接收到女儿的求救信号，说，“你少说两句吧。”

她舀着碗里的汤药喂给女儿，末了，又塞了一颗琉璃糖，这才拍拍手，揉着谢青阮的脑袋说，“咱们阮阮想看什么热闹就看什么热闹，想看谁的热闹就看谁的热闹，这事情既然惹出来了，就当是不怕让人看才是，怎么，别的人都能看，我女儿就看不了了？”

谢青阮窝在娘亲怀里，顺着话叫嚣了几句，“就是，爹爹，您也太过于刻板了些，难怪大哥哥性子那么刚直，都是随了您。”

“也是……”谢明远还不曾开口，就听冯有仪唉声叹气，似有万般惆怅地说，“算着长澜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和你那般不通情调，也不知道以后哪家的姑娘能看得上他……唉……”

“我……我怎……”谢明远指了指自己，一口气被憋的不上不下，看着眼前抱在一起偷笑的母女二人，一只手尴尬的不知道该往哪儿指，最后硬生生给收到了身后，颇为傲娇地哼了一声，扬着下巴就走了出去。

见人终于走了，冯有仪这才点了点谢青阮的额头，“你啊你啊，虽说娘亲纵容你，可这次是你父亲说的有理，以后这种事情可莫要再去看了啊。”

要知道，那两具尸体都赤身裸体、骨肉黏糊可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二人的关系可是亲母子啊，真是后知后觉的令人心悸。

这鬼热闹，她没亲眼看见都惊的浑身恶寒，也不知道她的阮阮小小年纪怎么忍住的。

谢青阮垂下眼，乖巧地吸吸鼻子，弱声说，“知道了，娘亲。”

“姑娘。”

冯有仪走后，寒星来伺候谢青阮穿衣裳，随口问了一句，“刚刚夫人分明和将军一样，都觉得您做错了，可为何不和老爷一条战线呢？”

“你这坏丫头！”霜月敲了她一下，好笑道，“难道你想看咱们姑娘被将军和夫人一同训斥不成？”

“当然不是，我只是不明白嘛！”

谢青阮抱着手炉，慢着步子往廊外走，心中一片了然，

“娘亲一向是这样的。”

廊外日光正好，透过屋檐洒在那株红梅上，恍若点缀一片金箔。

谢青阮垂着眼，眼眶被记忆里鲜活的身影给灼的有些热，

“我记得小时候，二哥有一次犯了很严重的错。”

她那二哥谢长风，生性顽劣，向来主意大，也不怎么服从管教，和大哥那老成持重的性子截然相反，平日里小打小闹没完，挨爹爹的家法也是挨的最多的一个。

但即使这样，也从未有过违背礼法的行为。

直到有一次……

“二哥竟然打了书塾里的一名教书先生，那名先生德高望重，父亲和大哥又都是遵守礼法的人，立刻便找来二哥当着那老先生的面教训了一顿。”

谢长风也不算太大的年纪，就这样生生挨了二十板子，却仍旧狠狠瞪着那老先生，执拗地说，“我没错！”

谢青阮那时候还小，刚刚开始记事，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她是不懂的，只知道平日里总喜欢偷着喂她吃糖的哥哥挨了打，还被父亲罚着认错。

她瞒着父亲和大哥，悄悄遛进祠堂给二哥送药，小小的身子抱住二哥强撑着的身体，给他取暖。

那时候娘亲是不在家的。

就在二哥快跪到昏厥，大哥和爹爹还是坚持让他认错的时候，娘亲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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