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重要的不是年纪，是知识

开学第一周，机械工程系的布告栏前人头攒动。

新贴出的《先进制造技术与装备》特招班名单吸引了无数目光。陈二海站在不远处，看着学生们对着名单指指点点，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丝笑意。

“陈老师！”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生突然跑到他面前，眼睛亮晶晶的，“我是被选中的学生之一！我叫苏晓梅！”

陈二海刚要开口，女生突然瞪大眼睛：“等等……您就是陈老师？”

她上下打量着陈二海洗得发白的工装和年轻的面容，声音陡然提高八度：“您怎么看着比我还小？！”

周围顿时投来一片好奇的目光。陈二海尴尬地咳嗽一声：“苏同学，我今年十八。”

“十八？！”苏晓梅惊得差点跳起来，“我都二十二了！我们班不会都是您这样的小老师吧？”

“那倒不是。”一个浑厚的男声插了进来。

一个约莫三十岁、戴着厚镜片的男人走了过来，伸出手：“陈老师好，我是赵建国，77级新生。”

他顿了顿，补充道：“三十一岁，之前在农机站工作了十年。”

陈二海握了握他的手，发现对方手掌上全是老茧。

很快，特招班的二十名学生陆续到齐。

当陈二海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时，台下二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表情各异——有惊讶，有怀疑，还有几个明显憋着笑。

“各位同学，从今天起，我们将一起学习《先进制造技术与装备》。”

陈二海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些，“我知道你们中很多人比我年长，有的甚至已经在工厂工作多年……”

“陈老师！”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生突然举手，“我儿子都五岁了，您这年纪，怕是连对象都没有吧？”

教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陈二海也不恼，反而笑着回应：“杨荣轩同学是吧？我看过你的档案，你在拖拉机厂当过八年钳工。”

他走到杨荣轩身边，突然问道：“你们厂里那台老式铣床，主轴转速最高能到多少？”

杨荣轩一愣：“1200转……左右？”

“准确说是1180转。”陈二海点点头，“但你知道为什么加工精密齿轮时，转速要控制在800转以下吗？”

杨荣轩张了张嘴，答不上来。

“这就是我们要学的内容之一。”陈二海环视教室，“年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敲了敲黑板，“知识。”

教室里安静下来。

第二天一早，陈二海刚走进教学楼，就被助教小王拦住了。

“陈老师！不好了！”小王急得满头大汗，“李教授带着几个老教师去您教室了，说要‘听课’！”

陈二海挑了挑眉。李德昌教授是机械系的元老，一向对他的“火箭式晋升”颇有微词。

“没事，正常上课。”他淡定地走向教室。

推开门，果然看见后排坐着五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李教授坐在正中，手里拿着笔记本，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教室里鸦雀无声。二十个学生紧张地来回张望，苏晓梅甚至偷偷对陈二海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今天我们讲数控机床的基本原理。”陈二海若无其事地打开教案。

“等等。”李教授突然开口，“陈老师，恕我直言，数控机床在国内还很少见，你确定学生们能理解？”

“正因为少见，才更要讲。”陈二海转身在黑板上画了个简易的数控系统框图，“赵建国同学，你在农机站修过车床，传统机床怎么控制加工精度？”

赵建国站起来：“靠老师傅的手艺……和运气。”

教室里响起一阵轻笑。

“没错。”陈二海点头，“但数控机床不同。”他突然从讲台下拿出一个木制模型，“这是我昨晚做的简易演示装置。”

老教授们面面相觑。只见陈二海转动模型上的手柄，一组木质齿轮随之移动，带动“刀具”在“工件”上精确走位。

“这就是开环控制系统的基本原理。”他边操作边解释，“而更先进的闭环系统……”

李教授突然站起来走到讲台前，仔细检查那个简陋却精巧的模型。半晌，他抬头问道：“这个反馈机构……你是怎么想到用橡皮筋来模拟的？”

“实验室没有合适的弹簧，”陈二海老实回答，“我从后勤处找来的橡皮筋正好派上用场。”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大笑，连严肃的老教授们都忍俊不禁。

下课铃响时，李教授拍了拍陈二海的肩膀：“小陈老师，下周我有个研究生讨论班，你来做个报告吧。”这已经是最高的认可。

等老教授们离开，学生们立刻围了上来。

“陈老师！您太厉害了！”苏晓梅兴奋地说，“李教授可是出了名的严格！”

杨荣轩挠了挠头：“那个模型……能借我研究研究吗？我儿子肯定喜欢。”

陈二海笑着把模型递给他：“小心点，别弄坏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周末，陈二海正在办公室备课，突然听到敲门声。

“请进。”

门开了，赵建国局促地站在门口：“陈老师，能请教个问题吗？”

“当然。”陈二海合上书本。

赵建国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个手工制作的金属零件：“我……我照着教材试做了个简易伺服机构，但总是卡顿……”

陈二海仔细检查那些零件，惊讶地发现虽然做工粗糙，但设计思路完全正确。他抬头看着这个比自己大十三岁的学生，突然明白为什么赵建国能考出全省前十的成绩。

“这里有个小技巧。”陈二海拿起锉刀，三两下修整了一个零件的边缘，“试试看。”

赵建国组装好后转动机构，果然运转流畅。他激动得手都在抖：“成了！真的成了！陈老师，您太……”他突然哽住，眼圈发红，“我三十一岁了，还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

陈二海递给他一杯水：“赵哥，年龄真不是问题。”他指了指窗外正在扩建的工地，“国家现在百废待兴，正需要你们这样有经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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