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针对国产为了啥？
午休时，陈二海在食堂角落找到了独自吃饭的刘雅。“刚才多谢了。”他递上一杯热茶，“你是郑教授的学生？”
“算是。”刘雅推了推眼镜，“我是北航毕业的，以前听过郑教授的课。邹志刚在电子部是出了名的……”她突然住口，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出了名的什么？”
“技术官僚。”刘雅压低声音，“他连MOS和CMOS都分不清，却能当上技术处处长。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二海摇头。
“他姐夫是计委马副主任，而马副主任的连襟……”刘雅用筷子蘸水，在桌上写了个“副”字。
远处传来脚步声，刘雅迅速擦掉水渍。
陈二海抬头，看见邹志刚正和财政部的李处长交头接耳，不时往这边瞥两眼。
下午的评审会更像一场审判。邹志刚搬出一摞国外期刊，不断质问“为什么不符合国际标准”；李处长则揪住每笔超过500元的开支反复盘问。
当话题转到“用纺织设备提纯光刻胶是不是儿戏”时，郑国栋气得摔了茶杯。
“儿戏？”老人颤抖着举起一块晶圆，“就这个‘儿戏’，良品率比引进生产线高30%！知道国家为进口光刻胶花了多少外汇吗？”
摄像机又悄悄打开了。陈二海突然站起来：“邹处长，您这么关心国际标准，不如我们做个实测？”
他不等回答，径直走向测试台，取出三枚芯片：“这是老美TI公司的样品，倭岛NEC的，还有我们的。盲测，敢吗？”
邹志刚骑虎难下。
他虽然跑来找茬，但陈二海生产的芯片他在上次会议上就看过测试了。
现在陈二海既然敢提出来，那肯定是有把握的！
只不过当着这么多人，邹志刚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在所有人注视下，刘雅被推举为测试员。
测试结果令人震惊——在抗干扰测试中，国产芯片表现最优。
“这……这不可能！”邹志刚翻着测试报告，“一定是……”
“一定是什么？”钱思远终于发难，“数据造假？设备有问题？还是刘技术员也不可信？”
评审会不欢而散。临走时，邹志刚把陈二海叫到一旁：“年轻人，别以为有总装首长撑腰就万事大吉。军工体系讲的是规矩……”
“邹处长，”陈二海直视着他，“我只知道一个规矩——把导弹送到该去的地方。”
夜幕降临，陈二海在办公室整理材料时，门被轻轻叩响。刘雅闪身进来，递上一张纸条：“小心，他们准备在《内部参考》上发内参。”
陈二海展开纸条，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这是？”
“我舅舅在政策研究室。”刘雅的声音几不可闻，“如果他们要上内参……”
她突然噤声。走廊上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刘雅匆匆离去，留下一缕淡淡的雪花膏香气。
陈二海锁好门，翻开邹志刚留下的“整改意见书”，在空白处画了关系图：邹志刚-计委马副主任-央视郭大勇……
陈二海有些想不明白，他们如此针对自产芯片，到底是为了什么。
窗外，月光照在厂区围墙上，投下锯齿状的阴影。
陈二海想起了前世同事的一句玩笑话：“拿枪的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拿红头文件的……”
现在看来，这话有时候还真不是玩笑。
《科技纵横》的片头音乐响起时，陈二海正在食堂吃晚饭。当电视画面切到燕山半导体厂的镜头，整个食堂瞬间安静下来。
工人们举着筷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荧幕上自家车间被拍得像废品回收站。
“……所谓‘革新’实则是开历史倒车。”画外音配合着邹志刚视察的镜头，“专家指出，用非标设备生产军工芯片，将给国防安全埋下重大隐患……”
“放屁！”小王摔了饭盆。画面正播到记者拍摄的“光刻胶提纯车间”特写——镜头刻意避开新安装的净化设备，只聚焦那台改造过的纺织机械。
陈二海盯着荧幕右下角日期：这竟是评审会当天就剪辑好的。
他想起刘雅的警告，放下饭碗直奔厂办。
电话接通钱思远时，背景音里也在放同一个节目。
“看到啦？”钱思远声音沙哑，“这还没完，今早《国民日报》二版发了评论员文章……”
陈二海翻开值班室的报纸，《警惕技术冒进》的标题像一记耳光。文章虽未点名，但“某重点工程”的指代再明显不过。
“邹志刚这是要搞臭我们。”话筒传来打火机声，“更麻烦的是……”钱思远突然压低声音，
“他通过计委渠道递了《内情通报》，听说用了‘浪费资源’‘个人主义’这些词……”
窗外传来卡车轰鸣。陈二海掀开窗帘，看见几个工人正往下撕《国民日报》的张贴栏。
远处办公楼里，郑教授挥舞着拐杖在和什么人争吵。
“首长有什么指示？”
“要求我们‘正确对待批评’。”钱思远苦笑，“但有个消息——《晨光报》来了个记者，指名要见你。”
第二天清晨，陈二海在厂门口见到了苏晓彤。
这个扎马尾辫的姑娘看起来不像记者，倒像刚毕业的大学生。
但她递来的介绍信盖着鲜红的社章，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全是采访记录。
“陈总工，我想做个深度报道。”她开门见山，“关于真正的技术革新。”
陈二海注意到她军绿色挎包里露出半截录音机。
带她参观车间时，苏晓彤的专业提问让他惊讶——她能准确指出光刻机改造的关键节点，甚至知道大苏最新的曝光技术。
“我父亲是常春光机所的。”参观结束时她突然说，“你们用的双工件台设计，比东海厂引进的那套先进一代。”
午休时间，苏晓彤从包里取出份文件复印件：“您应该看看这个。”
《关于技术引进的座谈会纪要》，日期是三个月前。陈二海一眼看到邹志刚的发言记录：“……与其浪费资源搞自研，不如集中外汇引进老美生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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