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章 整合

“不仅仅是整合。”季阳转过身，目光扫过三人，“市场永远都在变化，但有些规律是不变的。了解历史，不是为了复制过去的成功，而是为了看清未来的方向。”

房间陷入短暂的沉默。阳光依旧温柔地洒在地板上，窗外的车水马龙依旧喧嚣。

诸葛雨看着季阳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一直以为是自己逼着季阳走上了经商这条路，固执地认为他的天赋应该在科研上发光发热。但此刻听他讲述这些商业故事时的神采飞扬，她终究是扛不住了，或许自己错了。

这个男人，对商业是真的着迷。

孙芷影打破了沉默：“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

季阳转过身，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很简单，我想做一件前所未有的事。”

“什么事？”三女异口同声地问道。

“整合。”季阳的声音很轻，但字字铿锵，“不是简单的企业并购，而是真正的产业整合。把散乱的市场重新组织起来，建立新的秩序。”

林欢的眼睛亮了起来：“就像摩根当年做的那样？”

“不。”季阳摇头，“我要做的比他更大。摩根是在一个新兴的市场里建立秩序，而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即将重组的成熟市场。机会更大，风险也更大。”

诸葛雨突然笑了：“所以爸爸才会把那些资料发给你。他是在给你上课。”

季阳耸耸肩：“算是吧。不过比起上课，我更愿意把它看作是一次对话，跨越百年的对话。”

季阳正滔滔不绝地讲着市场行情，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眼神中带着专注。然而，他很快注意到林欢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戏谑，这让他心里一咯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话音刚落，眼前的三个女人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孙芷影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直接瘫倒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肚子，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你们这是...”季阳的声音有些迟疑，眉头微微皱起。

诸葛雨扶着茶几，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抬手擦了擦眼角：“哥哥，你说的这些确实很专业，但是...”她故意拖长了语调，“你举的例子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看到季阳脸色渐沉，她赶紧补充道：“不是说你讲得不对，而是...这个案例对我们来说太熟悉了。”她指了指林欢和孙芷影，“我们三家当时都在那次大跌中捡了便宜。”

林欢终于收敛了笑意，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发丝：“就是瀚海银行破产那次。说起来还要感谢唐叔叔的眼光。”

“对，”诸葛雨接过话茬，“我爸听了唐叔叔的建议，又通过欢欢爸爸的关系拿到规划图，在长宁买了几块地。后来建了酒店，林叔和唐叔都是小股东。”

她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所以这俩其实都是隐形富婆，光靠分红就能衣食无忧了。”

季阳一时语塞，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指点江山”在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面前，确实显得有些可笑。

林欢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连忙转移话题：“不过季阳说得也对，一般人确实不敢下手。那是98年的事了，长宁的房价跌到八百多，诸叔叔拿地的成本连市价一半都不到。”

“具体算下来才三百一平，”诸葛雨补充道，手指在空中比划着，“和华城工业用地差不多。说起来，远景集团的酒店和地产业务就是这么起家的，都是趁泡沫破裂收的烂尾楼改建的。”

季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当初白凤武一出事就找上诸明远当白马骑士。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若有所思。

“其实从普通消费者的角度来看，”林欢靠在沙发上，手指轻轻卷着一缕头发，“看到一家地产商倒了，第一反应肯定是觉得其他家也快不行了。与其冒险买小开发商的房子，不如再观望一阵。”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遗憾：“可惜最后等着等着，可能就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这就是人性。”季阳放下茶杯，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买涨不买跌，这是永恒不变的市场规律。一旦行业龙头出现问题，消费者就会观望，其他企业也会陷入困境，最终可能导致整个行业的崩塌。”

他的声音渐渐沉稳：“从业人员失业，家庭受到影响，最后演变成系统性金融危机。上世纪大萧条时期就是这样，一个行业的问题最终演变成了全社会的灾难。”

孙芷影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问：“所以你们收购TOP的关键就在于逼迫银行抽贷？”

“没错，”季阳微微颔首，“但有趣的是，银行其实并不想抽贷，是我们逼的。等我们接手TOP后，那些银行反而主动找上门要续贷展期。”

看到几人疑惑的表情，他继续解释：“这说明什么？银行最希望我们能发展起来，因为只有这样他们的贷款才有保障。但这恰恰不是好事，因为我们有盈利能力能还贷款，实力不够的家伙们呢？”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讽刺：“银行玩的就是一出接力游戏，看谁当最后的傻子。”

“所以说，”季阳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个人，“金融和产业就是这样，互相牵制又互相绑架。这让我想起了一个历史故事...”

他稍作停顿，开始讲述摩根的征途：“当年西洋钢铁业产能过剩，摩根找到银行借钱，说要整合全美的钢铁厂。他对银行说："你们也知道钢铁业现状，继续这样下去大家都得完蛋。唯一的出路就是大整合，我来做这件事，但需要你们的资金支持。"”

房间里的气氛随着季阳的讲述渐渐凝重起来。三个女人都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专注地听着这个商业征途。

“摩根的计划其实很简单：第一，淘汰落后产能；第二，统一市场供给，禁止打价格战。”季阳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钦佩，“他认为这时候收购钢铁厂最划算，因为大家都在亏损，没什么期待了。根本不用溢价收购，能按净资产打个折就不错了。”

“于是他开始了一场声势浩大的产业整合，”季阳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圆，“最终吞并了全美八百多家钢铁厂中的七百八十五家。他直接跟那些老板谈：你家底有多厚？资产多少？剩多少残值？可以换现金，还能互换持股，随你选。"”

说到这里，季阳的眼中闪过一丝锋芒：“当时很多人都觉得他疯了，产业都快完蛋了还买，纷纷高高兴兴地卖给他。但也有聪明人，比如中部有家钢铁厂就拒绝出售，因为他们看出只要熬过整合期就能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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