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空白的记忆，解封

第473章  空白的记忆，解封

    楚政睁开眼的刹那，整片混沌海，此前汹涌的能量波动，皆陷入了沉寂。

    祖境。

    那枚悬浮于他识海中心的澄澈道种，便是他即开宇宙本源之门的凭证。

    在那一瞬，无穷无尽的神通秘法，如同早已镌刻在血脉深处的本能，瞬间涌入他的识海，移星换斗，韩旋造化，颠倒阴阳种种超越了神话范畴的伟力，此刻皆如臂使指，念头微动便可引动诸天法则共鸣。

    这是道种之中本就存在的东西，在他入祖的一刹，已尽数取回。

    然而，此刻楚政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登临绝巅的喜色，眼底只有一片空白。

    他心念沉入那枚澄澈的道种，细细搜寻，道种之内，浩瀚无边，承载著宇宙本源的部分奥秘，

    也完整地囊括了那伴随他一路崛起的修复面板，此刻面板已经彻底成为了他本源能力的一部分，再无分彼此。

    但·这其中没有记忆。

    就连哪怕一丝一毫的关于正初的记忆碎片都没有。

    按照此前焚心长廊倒映出的幻景，那位曾经横压万古的道祖，必然有部分至关重要的记忆烙印，随著修复面板一同而来，潜藏于他的识海深处，等待觉醒的那一日。

    可如今，他已彻底炼化了道种，承载天运，跨入了祖境，脑海中的记忆，是从未有过的清晰，

    但却依旧寻不到任何关于正初的线索。

    关于此前的一切，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迷雾，过去未来的因果线，仍是一团乱绪。

    他对自己身份的认知起点，依然停留在那个默默无闻的文物修复师之上。

    体内那枚后天道种从何而来，正初如何布局，太古又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为何会成为正初的延续，这所有这一切，皆无定数。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他触及真相核心的前一瞬，便抹去了一切痕迹。

    楚政静立时空洪流之中，周身气息渊深似海，没有任何情绪波动，那道种之内流淌的天运，泛起微澜，映照出了他此刻内心的情绪波动。

    良久，他才缓缓压下翻涌的思绪，将探寻真相的念头暂时封存。

    心念微动，他的身影已消失在大殿之内，下一瞬，便已出现在了洞天世界之中。

    这一次修为增长，无疑是楚政自踏入修行路以来之最，洞天世界自然也产生了巨大的蜕变。

    天翻地覆，不足以形容其万一。

    昔日的洞天世界，如今已膨胀为一片真正意义上的浩瀚宇宙雏形，天穹不再是简单的界壁，而是演化出了深邃的星辰海，无数星辰按照玄奥的轨迹运转，散发著磅礴的生命精气与星辰之力。

    大地辽阔无垠，灵脉如龙豌蜓起伏，神峰巍峨耸入星云，古林参天，枝叶间流淌著法则的光辉，汪洋浩瀚，波涛中孕育著古老庞大的生命气息。

    世界的本源法则已臻完善，支撑著这片宏大的天地自行运转演化，缓慢扩张。

    其底蕴之深厚，能量层级之高，已然超越了大宇宙之中诸多存在了亿万载的古老星域，

    天地间曾经蒙昧的灵兽精怪，皆已褪去凡胎，强大的生灵在天地间游弋，气息浩瀚。

    九霄之上，有身披鳞甲，翼展遮蔽一方星空的神禽，双翼扇动间带起空间涟漪，穿梭于星云之间。

    有扎根于大地灵脉之上，枝叶覆盖数片大陆的古老神木，根须深入地心，树冠之上凝结著日月星辰的虚影，枝叶舒展之间，仿若呼吸律动，引动地脉潮汐。

    更有甚者，楚政清晰地感知到，天地间已有数道气息在生涩地触摸时空法则的本质，如同购学步的幼童，略显笨拙的在尝试拨动时间之弦，折叠虚空之幕。

    这些生灵，已真正意义上跨入了时空领域的门槛，拥有了在时间长河中留下自身印记的资格。

    楚政扫了一眼，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洞天世界的中心。

    一道身影早已在此恭候，身穿白衣，立于木屋之前。

    女子容貌清丽绝伦，肌肤莹白胜雪，瞳孔纯净剔透，如同琉璃，眉心一点朱砂印记，殷红夺目。

    正是白念当初身边的那头灵鹿。

    这头白鹿，在这一次的蜕变之中，无疑再度获得了巨大好处，已经越过了时空壁垒，跨入了十阶，可比肩顶级大界之中的道主，媲美仙道仙君。

    察觉到楚政的到来，女子神色微动，一如此前，跪地伏身，行大礼参拜：

    「皇天在上。」

    她怀抱著一团柔和却异常脆弱的光芒，恭敬地向楚政行大礼参拜。

    楚政的目光，落在了她怀中，看到了被她护在心口的，那一团柔和光芒，

    光芒之中，是一个极其虚幻，仿佛随时会消散的人形轮廓。

    扫了一眼，楚政便已看出缘由，这是白念的残魂。

    白念的肉身，早已在洞天世界漫长的时光流逝下，彻底腐朽，化为尘埃，仅余下这一缕残魂，

    被这灵鹿化形的女子，以自身精纯的神魂本源，小心翼翼地温养，方才保存至今。

    看著那虚幻得几乎透明的残魂，楚政眉心微不可察地拢起，声音平静中带著一丝复杂：

    「你这又是何苦。」

    若非这头灵鹿不惜耗费本源，强行护持，白念这缕残魂，恐怕早已在洞天世界加速演化的洪流中彻底湮灭。  

    若在外界，不受这百倍光阴加速的影响，白念此刻或许还能有大把寿元，足以安稳度日。

    那团残魂光芒微微波动，一个极其微弱意念从中传出，带著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沉稳：

    「恭贺主上，功成出关—

    白念模糊的面容轮廓，缓缓浮现，对著楚政的方向，行了一礼：

    「我有一事，思虑良久，望主上应允。」他的声音中带著一丝恳求：

    「生灵寿元，终究有限，白念天资愚钝，终年苦修，也难望主上项背，我想恳请主上，以我残魂为基，炼制一件法宝。」

    「唯有如此。」白念的意念带著些许坦然：「我方能常伴主上身侧，见证您所行之道，所见之景，主上之路，必是万古未有之壮阔，我——想看到更多。」」

    他的这个想法，早已有了雏形，直至楚政跨入时空领域，方才彻底定下决心。

    长生久视，对他而言已是奢望，凭他自己的资质，即便再刻苦修行，也难抵岁月侵蚀，唯有舍弃这脆弱易逝的肉身，将自身炼入一件不朽的法宝之中，成为器物之灵，方有可能以另一种形式，

    长久地存在下去。

    如此，他方才能继续追随楚政的脚步，去见证那波澜壮阔的古史。

    若非到了现在肉身腐朽，仅余残魂的绝境，他深知，以楚政的性格，绝不会轻易答应这种请求楚政默然。

    白念那缕残魂中的所有念头，所有打算以及期望，在他如今的双眼下，早已洞悉无遗。

    被束缚于一件器物之中，对于一个生灵而言，与死无异，等于是要承受被永世监禁的折磨。

    一时间，楚政有些出神，看著那团微弱的魂光，仿佛看到了在幻灵城初见之时，那个满身书卷气的少年。

    良久，他眼帘微垂，遮蔽了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没有过多言语，只是缓缓颌首：

    「好。」

    一个字，已经代表了承诺。

    话音落下，他抬手点出一道灵光，维持住了白念的神魂。

    从白念身上流过的岁月痕迹，楚政方才明白自己这一次闭关，耗费了多久。

    二十余万载光阴，在他的闭关之中，已悄然流逝。

    如此算来，大宇宙之中，也已过去了二十余载。

    法宝同样抵不过岁月时空侵蚀，想炼制一件能承载祖境伟力，能恒久容纳白念残魂，绝非易事这件法宝所需的材料，必然是两界都堪称绝世罕见的奇珍，他要花上一些时间去寻找。

    「你且再等等。」楚政的声音微沉：「我去为你寻合适的材料。」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自洞天世界中消失。

    银灰大殿那沉重如星辰的殿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

    大殿四周，那因百倍光阴流速而飞逝如瀑的星光，在殿门开启的那一瞬，骤然凝固。

    时空阵纹被撕裂，光阴的加速效果消失无影，星光恢复了正常的流转速度。

    笼罩大殿的时空阵纹光华内敛，狂暴的时空法则洪流逐渐平息。

    一道身影，缓步走了出来。

    此刻的楚政，身上披著时空法则凝聚而成的银灰长袍，样式古朴，纤尘不染。

    那长袍之上流淌的，不再是简单的法力光泽，而是凝聚了宇宙本源的深邃神辉。

    他面容平静，无悲无喜，眸光深邃如同容纳了万古星河的宇宙之渊，却又澄澈如水晶，仿若映照出一切存在的本质。

    他周身没有刻意散发的威压，却自有一股凌驾于万道之上，统御一切法则的恐怖气息，无声地弥漫开来。

    这股气机并非霸道，而是如同宇宙呼吸般自然，无可违逆，他站在那里，便仿若成了整个宇宙的中心，是法则的源头，亦是万物的终点与起源。

    距离大殿不远的星骸浮岛之上，十余道身影林立。

    除却最初时的十二位古祖之外，又多了另外三位古祖。

    楚政扫了一眼，发现此前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凌天府府主，厉云昭，也在其中。

    这多出的三位古祖，显然是在他闭关的这些时日之中，被拉拢而至。

    十五位古祖支持，寰宇等于是已经在他的掌中。

    「祖境！」

    「道祖功成了！」

    「恭贺道祖，功成出关！」

    几乎是楚政踏出殿门的瞬间，早已在混沌海边缘星骸浮岛上守候的蚀日雨，索凌云等古祖，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遏制的狂喜。

    十余道身影，无论是蚀日雨、索凌云，亦或是厉云昭等古祖，此刻皆是毫不犹豫地躬身垂首，

    向著楚政所在的方向，齐声恭贺。

    声浪穿透混沌星空，在破碎的星域间回荡，震得无数星骸悄然化为粉。

    他们的声音之中，透著显而易见的激动，楚政成功踏出那一步，便意味著他们追随的道路没有错。

    与此同时，混沌海之外的星空，数道原本如同磐石般稳固的恐怖气息，在楚政踏出殿门的瞬间，出现了剧烈的紊乱。

    风霆那锐利如剑的眸光骤然一滞，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

    『祖境—他真的—成功了？！」

    风霆狭长的眼眸中寒光尽褪，只剩下极致的惊骇，这段时日的准备筹谋，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可笑，他们处心积虑想要打断楚政的普升之路，还未等出手，楚政便已然功成圆满！  

    这才二十余载，就算有光阴加速，也不过二十余万载罢了，即便是天子，能成为仙帝，这都已算是快的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绪渐渐平复。

    这二十余年，他多次试图以秘法联系昊琰，传递的信息一次比一次急切，但始终未曾得到回应，昊琰仿若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再给半分回音。

    终究是慢了一步。

    不过如今，他也不必再等了。

    楚政入祖，即便他不去找楚政，楚政也必然会似太古那般，出手扫平乾坤，独战四海八荒，势必会有一战。

    不远处，万界道佛，武殿四祖的身影，皆是气息显出了几分紊乱，难掩惊色。

    对于这诸天万界的震动，楚政恍若未觉。

    他的目光，扫过诸多古祖，微微抬手，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将众人托起：

    「二十年弹指，有劳诸位相护。」

    闻言，索凌云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扫了一眼混沌海之外，眼底杀意渐起。

    自楚政闭关之后，大宇宙风波不断，时常会有人尝试强行击碎壁垒，跨入混沌海之中。

    楚政尚在闭关，不能受打扰，诸多古祖只能是倾巢而出，来此加固混沌海四周的时空壁垒，抵挡各道之祖。

    这一挡，便是二十余年。

    对于祖境而言，二十年不过弹指一瞬，但在如今这剑拔弩张，暗流汹涌的局势下，这二十余年却显得无比漫长。

    索凌云周身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冰，几乎要将周围的虚空冻结，他数次望向混沌海之外，眼神中的不耐与戾气几乎要喷薄而出。

    几息之后，他按捺不住，声如金铁交击，带著漂冽的杀意：

    「道祖，风霆勾结万界道佛，武殿四祖，甚至还有炼然一脉的太清，意图趁您闭关之时，行不轨之事，还请道祖降下法旨，属下愿为先锋，斩下风霆头颅，作为您入祖的贺礼！」

    他的话语杀气腾腾，恨不得立刻打穿混沌海，将那些心怀回测之辈尽数诛杀。

    楚政没有开口，只缓缓抬起了手。

    那挡住诸多祖境二十余年，封印了混沌海数以亿万载的时空壁垒，在他这抬手之间，便已开始缓缓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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