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真正的开端
第483章 真正的开端
时空长河卷来的浪,给楚政的感受,并非是压力,而是撕扯,甚至于说是同化。
混乱破碎的光阴碎片,近乎无穷无尽,不再是折射光影的浪花,而是化成了最为锋利的时空之刃。
不断切割,撕扯著楚政这道纯粹的神念,每一块时空碎片之中,都携带著一个时代的残响,诸多大界的悲鸣,足以磨灭神魂。
难以以言语形容的剧痛,不断自神念之上传来,仿佛要将他的存在本身,都彻底磨灭。
逆流而上,意味著楚政要承受著整个大宇宙的时间线,向未来奔涌的巨大惯性,这股力量无时无刻不在冲刷著他的神念,试图洗去他的记忆,将他彻底变成一张白纸。
若是被时光长河彻底同化,那最终只能随波逐流。
楚政没有停下,到这一步,他的目标已是清晰无比。
他只需要看一眼,看一眼那被重重迷雾笼罩的太古源头。
只要能知晓太古之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能解开此前的诸多谜底,解开轮回路的真相。
至少,他要知道,自己为何会走在现如今的这条路上。
否则即便是走到路尽,对于他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他需要的是真相,那被埋葬于古史之中,真正的事实。
哪怕是舍弃道种,舍弃肉身,承受此刻千刀万剐之痛,承担随时可能彻底灭的凶险,但只要能回到过去,对于他而言,那便都是值得的。
他神念如剑,破开重重光阴碎片组成的巨浪,在足以磨灭方物的时空乱流中逆旅,向著太古源头,不顾一切地逆行而去。
每一寸的前行,都伴随著神念的损耗与难以想像的痛苦,如同投入熔炉的残铁,即将被焚烧殆尽。
楚政静心凝神,竭力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些不对劲那些混乱且锋利的光阴碎片,就如同亿方把刮骨钢刀,每一次冲刷,不仅仅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更从他这无形的神念之中,硬生生刮走了一些东西。
那是记忆的碎片。
那些曾经清晰的画面,情绪,感悟,在时空法则无情的冲刷下,变得模糊,
褪色,最终如同沙砾般从神念的缝隙中流失。
此刻,他依旧记得他是楚政,要去太古查清真相,记得自已舍弃了道种与肉身,付出了很大代价。
但具体为何要这样做,一些细节开始在他的脑海之中,变得朦胧不清,如同隔著一层厚重的水雾。
这一道神念的光芒,在持续的损耗与记忆的剥离下,变得越发黯淡,稀薄,
不再完整,内部出现了无法弥补的空缺与裂痕。
他不知在这条毁火与混乱的河流中挣扎了多久,也许是方年,亦或许只是一瞬。
楚政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熄,逐渐沉入一片无光无影的混沌深渊。
所有的执念,似乎都已在这时空长河的冲刷之中,渐渐模糊,缓缓淡去。
「醒醒。」
一声轻唤,如同投入死寂深潭的石子,带著一丝少女特有的清亮,募然响起。
这道声音穿透了混沌,刺入了楚政那即将彻底沉寂的意识深处。
嗡如同生锈的齿轮被强行转动,楚政的意识被这道声音,硬生生从即将湮灭的边缘,拽回了一丝清明。
黄土的气息,混杂著一丝难以言喻的腥臭,猛然涌入口鼻之中,如此真实,
隐隐有些令人室息。
他本能地缓缓睁开眼,刺目的光亮瞬间涌入眼帘,如同无数根细针,狠狠扎向他依旧混沌不清的意识。
强烈的眩晕感伴随著一阵阵钝痛,如同被重锤反复敲打,自脑后清晰地传来。
「唔..」
一声压抑,带著痛楚的闷哼,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深处挤出。
楚政下意识低头,皱紧了眉,眉心拧成死结,身体的反应如此真实而强烈,
让他本就混乱的意识更加有些不堪重负。
过了好半响,那剧烈的眩晕和钝痛才如同退潮般,缓缓平息了一些。
「本来就傻,这下更完蛋。」
一声带著明显无奈和嫌弃的叹息,自头顶传来。
楚政强忍著不适,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视线还有些模糊,光影晃动,隐约看到了一个身影半蹲在自己跟前。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岁出头的女孩儿,头发用布条随意扎著,脸上还带著稚气,眉眼之间透著一股爽利。
她穿著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布衣,手中端著一个粗瓷大碗,碗里盛著热气腾腾的馄饨,白气氮氩,香气扑鼻。
楚政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所有注意力都落在了眼前的这碗馄饨上,这股香气,与他方才闻到的黄土腥臭,对比再明显不过。
在他的注视之下,女孩儿忽然伸出两根手指,捏住那粗瓷碗的边缘,指尖用力。
咔一一一声脆响,碗沿便被硬生生出了一块不规则的缺口。
她看著楚政,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没什么多余的情绪,近乎命令一般的叮瞩:
「赶紧吃,等会儿凉了。」
她将碗放下,随口道:「碗你自己留著用,不用给我了。」
顿了顿,她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带著几分告诫:
「记住,藏好了,莫再让人抢了去。」
直到这一瞬,楚政的视线,方才彻底聚焦在了女孩儿那张尚未长开,却已透出几分轮廓的脸上。
这张脸这一瞬,源自灵魂深处,跨越了时空长河的记忆,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
无数破碎的画面在他混乱的脑海中不断浮现,交织构建出了一些破碎的记忆。
一个名字,如同本能般脱口而出:
「绫—雪—」
声音干涩嘶哑,带著浓浓的陌生感,仿佛不是他自己的。
女孩儿正准备起身的动作猛地一顿,她霍然转头,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瞬间瞪圆了,里面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
「你居然不是哑巴?!」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些许惊异:「莫非这一顿打,还给你打好了?!」
她上下打量著楚政,但很快就平复了下来,这傻乞写突然能说话,虽然奇怪,但也不是什么值得去深究的大事。
女孩儿站起身,对著楚政挥了挥手「行吧,你既然不傻了,往后就跟我混,若再被欺负,可以报我名。」
她扬了扬下巴,一字一顿,声音清脆:
「记好了,我叫雪清,这附近晃悠的,都会给我点儿面子。」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便走,身影很快消失在巷角。
楚政呆呆地看著那个方向,看著雪清消失的地方,混乱的意识如同浆糊,雪清的话在他脑海里喻喻作响,却一时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不知过了多久,直至脸颊被那碗馄饨升腾起的热气烫到,他方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端起碗,指尖有些颤抖,不顾滚烫,将馄饨狼吞虎咽的喝完。
感受著身下冰冷湿黏的黄土,还有后脑勺依旧隐隐传来的钝痛,他艰难地挪动著身体,爬向了巷角。
巷子的角落里,昨夜残留的雨水汇集在坑洼处,形成了一小片浑浊的水洼。
水面微微晃动,倒映出天空熹微的晨光,也倒映出了楚政自己的面容。
衣衫槛楼,破布条几乎遮不住瘦骨鳞的身体,头发乱糟糟地粘结在一起,
沾满了泥污,脸上黑一道黄一道,几乎看不清原本的肤色。
那双眼晴,大而无神,充满了茫然和一丝呆滞。
双颊深陷,肋骨清晰可见,整个身体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楚政脑海中隐隐有破碎的记忆画面在复苏,眼前的这一幕,他似曾相识,好似在哪里见过。
但他苦思冥想了许久,却是依旧没有寻到任何痕迹。
跨越时空长河,洗去了他很多记忆,很多记忆都已然模糊不清,但与之相对的,他前世的记忆,却是愈发清晰。
此刻他能回忆起大周天行气总纲,但却想不起万世真劫宝录之内的诸多神通秘法,甚至名字都难以记全。
楚政靠坐在巷壁,努力回忆著记忆,苦苦想了许久,方才有了一些大概脉络。
他是从未来至此,是为了探寻太古那一战发生的事,为了轮回路,还有一封婚书陡然映入脑海,他恍然过来,他已成婚,发妻名为宋绫雪孩童的神魂强度,难以消化庞大的记忆灌输,很多记忆被尘封,压在了楚政的神魂深处。
随著意识彻底清醒,巨大的时空错位之感,带来阵阵眩晕。
楚政渐渐平复下心绪,下意识地尝试运转炼烈口诀。
虚弱感阵阵上涌,一股前所未有的滞涩感瞬间充斥了全身。
炼然多年,炼法的呼吸,对于楚政而言,几乎已成为了本能,早已刻入灵魂深处。
曾经,炼法在他掌中运转,如同星河奔涌,浩瀚无垠,意念所至,天地元俯首,顷刻间便能完成周天循环,滋养道体,转化神力。
但此刻,这具屏弱身躯,经脉如同干涸小溪,成了最大的阻碍,在他有意识的控制之下,体内那微弱的气血如同弩马拉车,艰难地试图沿著炼法的路线运行,却处处碰壁。
经脉狭窄淤塞,天地之中充沛的元烈,却是一时之间,难以被这具身体有效地吸纳。
每一次意念推动,都像是在泥泞沼泽中跋涉,沉重而凝滞,完全没有了昔日的圆融无碍与融会贯通。
「果然—」
楚政心中并无意外,失去了道种之后,一切修行都只能依靠这具凡躯本身,
从头开始,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去走。
他强忍看后脑依旧隐隐传来的钝痛,压下身体各处因长期饥饿,以及被打伤所带来的虚弱与不适,盘膝坐好,五心朝天。
这个动作对这具瘦弱的身体来说,仍旧有些吃力,他摒弃杂念,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如同一个真正的初学者,重新去感受那天地间游离的微弱元然。
过程远比他预料的更加艰难。
空气中的元如同狡猾的游鱼,难以捕捉,意念似蒙尘的钝器,难以精准引导那微弱的气血运行,始终难以引气入体。
时间一点点流逝。
汗水浸透了楚政槛楼的衣衫,混杂著泥土和污渍,黏腻不堪,后脑的伤口在持续的意念集中下,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弹指之间,便已是近半个时辰。
对于曾经弹指间便能运转万千周天的楚政而言,这半个时辰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他只能如同在黑暗中摸索的盲人,一点一点地排除著身体内外的干扰,去一遍遍的调整呼吸。
转眼,又过了片刻,一丝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元无,如同长夜里的一点火星,他的经脉之中浮现。
楚政精神微振,不敢有丝毫懈怠,小心翼翼地用意念包裹住这缕微弱的气感,如同呵护著狂风中的烛火,引导著它,沿著炼法最基础,最简单的周天,
开始极其缓慢地运转。
一个大周天。
这个对于曾经的祖境而言,连呼吸都算不上的基础循环,此刻却耗费了楚政巨大的心力。
他的意念高度集中,汗水顺著瘦削的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黄土上,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承受著无形的重压。
那缕微弱却无比真实的天地元烈,在艰难完成一个完整的大周天循环后,终于成功转化为一丝最精纯的生命元无。
一股清凉温润的气息自丹田升起,缓缓流向后脑,那如同骨之蛆般的钝痛,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拂过,开始明显减轻。
身体各处因虚弱和旧伤带来的不适感,也仿佛被注入了一丝微弱的活力,得到了初步的滋养与恢复。
虽然距离痊愈还差得远,但至少不再是纯粹的痛苦折磨。
感受到这切实的变化,楚政心中并无太多欣喜,反而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带著一丝自嘲的荒诞。
百日灵变他,楚政,曾经执掌天运,俯瞰诸天万界的祖境至尊,竟有朝一日,要重新踏上这修行路上的百日灵变之路。
时间在专注的修炼中流逝,从烈日当空,到日影西斜。
楚政如同石像,始终盘坐在巷子冰冷的角落,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一次次艰难运转大周天,引导那微弱元烈,滋养修复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的过程中。
直至日落黄昏。
九大周天运转结束,天边的云霞已被染成了绚烂的丞红,巷子里的光线变得昏暗朦胧。
楚政终于缓缓收功,吐出一口悠长而带著些许倒浊的气息。
随著最后一个周天完成,体内那缕微弱的气息暂时归于丹宁,虽然依旧细若游丝,但已能稳定存在,并缓缓地自行流转,持续地滋养著身体。
后脑的钝痛不失了大半,伤势在元烈的滋养下已基本痊愈,只留下淡淡的隐痛。
楚政缓缓睁开眼,看著眼前陌生的天地,犹豫了片闹,爬起了身。
此闹腹中的仇饿感似火烧,他能想到的解决办怜,除了乞讨之外,那就只能是去找沈天那个名叫雪清的女孩儿了。
就他如今的状况,在外游荡,有饿死街头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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