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荒唐
第488章 荒唐
枝头栖息的黑鸦,有不少都身蕴灵气,虽然距离化妖还差得远,但也已非凡物。
楚政扫了一眼树枝之上的诸多木巢,收敛了气息,施展隐身术,悄悄摸上了树冠。
不出他所料,许多木巢之中,都尚有未孵化的鸦蛋。
他随手摸了十来个,揣进怀中,寻了个隐秘角落,随意擦了擦,就连同蛋壳一并吞入腹中,汲取其中的养分,滋养身躯。
这些鸦蛋之中的灵气,比楚政预料的还要好上许多,在接连吞服了百余枚鸦卵之后,他体内的血毒很快便被排出了体外,胸腹之上的伤口,亦好转了许多。
楚政足尖轻点,身形如一片落叶般飘然而上,稳稳立在参天古木的冠顶。
脚下,莽莽林海翻涌著墨绿色的波涛,层层叠叠。
他凝神屏息,眸光穿透层层叠叠的枝叶缝隙,捕捉著林间涌动的元然轨迹。
忽然,一股极其突兀的元波动,闯入了他的感知之中,远强过林间巡视的甲士。
稍作沉吟,楚政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模糊的青影,循著那波动传来的方向,在林梢间疾速穿行不过片刻,他便已穿出密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清澈的溪涧自山间豌而下,水声浣泞,在幽静的山谷中格外悦耳。
溪涧一侧,是布满青苔与藤蔓的陡峭山壁。
山壁角落之中,是一处天然形成,向内凹陷的小小山洞。
山洞并不深,一览无遗,地面之上散落著几块森白骸骨,形状狞,显然是某种大型猛兽的遗骸。
洞内,篝火正旺,火焰舔著虚空,发出啪的轻响,火堆之上,架著几串被烤得滋滋冒油,
色泽金黄的肉块,散发著浓郁诱人的香气。
油脂滴落火中,腾起小小的火苗。
一道熟悉的身影,靠坐在岩壁之上,正是雪清,
她的处境,在楚政原本的料想之中,应当是遭遇强敌,身受重创,性命垂危。
但如今眼前的情况,却并非如楚政预想中那般凶险,甚至是恰恰相反。
雪清的姿态,极为轻松惬意,如同在自己家后院野炊,肩上随意披著一件硕大的斑斓虎皮,柔顺的毛发在火光映照下泛著油亮的光泽,平添了几分野性。
她一手拿著一串烤得恰到好处的虎肉,大口撕咬,丰的肉汁顺著她白皙的下颌流淌下来,在火光之下,映出一片油润。
她的脸颊因篝火的温度而透著健康的红晕,明亮的眸子满足地微眯著,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周身气息圆融饱满,没有丝毫受伤的迹象,气色好得惊人。
此前楚政感受到的那股强悍元照,正是源自雪清。
无声无息间,她已经褪去了凡胎,跨入了修行路,成了修士。
楚政的目光缓缓收回,下意识地落在了自己胸腹之间。
皮肉翻卷的狞伤口,正透过破损的衣袍,隐隐渗出暗红色的血迹。
看著自身伤势,楚政不由嘴角轻扯,带著些许自嘲。
先前他还担忧雪清安危,如今看来,真正需要援手的,恐怕是他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向那山壁上的坑洞走去,
距离尚有十丈开外,坑洞内正埋头对付虎肉的雪清,动作便修然一顿,耳朵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如同警觉的野兽。
紧接著,两道目光便如实质的冰锥,穿透篝火跳跃的光影,精准地锁定在楚政身上,带著审视。
待看清楚政面目,雪清眼中的锐利瞬间散去,眉梢微挑。
「你怎么在这儿?」
待楚政走进山洞,她方才开口,声音平淡无波,
雪清的目光,只在楚政染血的衣袍,和胸腹间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上,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瞬,
而后便再度落回手中烤得焦香四溢的虎肉上。
显然,对于楚政的伤势如何,她并不是很在意。
这一刹,楚政心头莫名地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涩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他沉默著,一步步走入山洞,在雪清对面缓缓坐下。
山洞内弥漫著浓郁的烤肉香气和淡淡的血腥味火光跃动,映照著雪清沾著油光的,毫无神色波澜的脸颊,她随手从火堆旁拿起一串烤得金黄,还在滋滋作响的虎肉,手臂一伸,便递到了楚政跟前。
「怎么受的伤?」
她语气依旧平淡,很是专注地撕咬著自己手中的烤肉,仿佛只是顺口一提,答案如何,她并不真的在意。
看著雪清漠然的神色,楚政垂眸,声音低沉:
「府衙派军来家中搜寻你的下落,我有些担心你遇险,便去了趟府衙,想探听些消息。」
他顿了顿,省去了其中过程,只轻描淡写地吐出了几个字:
「出了些差错。」
话音落下,他不再多言,低头狠狠咬下一大块虎肉。
那肉块入口滚烫,肉质却异常鲜嫩弹牙,一股浓郁霸道的肉香瞬间充斥口腔。
他甚至来不及细细咀嚼,便图图吞下,紧接著,一股难以形容的澎湃暖流,如同火山熔岩般猛地从胃腑炸开,凶猛地冲向四肢百骸。
这暖流,纯阳炽烈,带著一股凶猛野性,刹那间,楚政感觉像是吞下了一小团燃烧的火焰,周身毛孔似乎都在瞬间张开,一股沛然的生机在经脉中奔腾咆哮。
他胸腹间那几道狞的伤口,在这股暖流的冲刷下,竟传来一阵剧烈的麻痒,仿佛无数细微的生命力正在伤口边缘疯狂滋生,加速他的恢复。
楚政猛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这只虎,绝非寻常野兽,其血肉中蕴含的纯阳精华和澎湃生命元气,远超想像。
它已然化妖,踏上了修行之路,是名副其实的灵兽,这等大补之物,对此刻重伤的他而言,简直是雪中送炭。
他不再犹豫,大口撕咬吞咽,将整串虎肉如同风卷残云般吞入腹中,那炽热的洪流在体内奔腾,驱散著寒意,让他苍白的面容都迅速涌上一抹血气。
雪清抬眸警了楚政一眼,看著他略显狼狐的吃相,以及那迅速被虎肉精华压下的萎靡气息,嘴角微勾。
她没再追问那其中的细节,继续慢条斯理地开始进食。
篝火啪作响,山洞内暖意融融。
浓郁霸道的虎肉精华在楚政体内奔腾,修复著伤势,也驱散了几分寒意,他缓缓睁眼,看著不远处啃著烤肉,显得格外沉静的雪清,犹豫片刻,忍不住开口:
「你没别的想问的?」
雪清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扯过肩上披著的虎皮,擦了擦嘴,声音平淡无波,甚至带著些许百无聊赖:
「问什么?问你如今的修为怎么来的?」
她抬眼警了楚政一下,眸光清澈却深不见底:
「你三月之前就在引气淬体,我朝夕见你,如何能察觉不到?这三个月才勉强破境,实在称不上快,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雪清的话轻描淡写,却是让楚政有些意外,她竟然早就知道。
而且,她对于一个乞儿突然掌握修行之法,竟然没有丝毫探究的兴趣,仿佛这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不对,或许不是平常。
楚政瞳孔微缩,望著雪清那张稚嫩,却毫无波澜的脸,很快明白了其中缘由。
不关心这些,只是因为她根本不在意,在她眼中,自己并没有多少分量可言。
良久,楚政才压下翻涌的思绪,语气沉凝:
「你为何要去府衙之中杀人?」
雪清啃肉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头,那张沾著些许油光的精致小脸上,瞬间笼罩上一层刺骨的寒意。
那双清澈的眸子,此刻如同淬了冰的刀锋,锐利得让人心惊:
「冯令那个狗东西!」
她的声音微沉,带著咬牙切齿的冷意:
「他为了巴结那些所谓的『上仙』,大兴土木,修建什么狗屁行宫,事后,非但压下工钱不发,竟还敢倒打一耙,说什么要收『祈福银」上供仙门,反手冲我要灵币,简直是自寻死路,我不杀他,天理难容!」
低声骂了一句,雪清语气稍缓,但寒意不减:
「前日我去时,正好撞见了肖雨在那狗东西身边,我早听闻他是玄霄门的人,杀了他,麻烦太大,所以我当时就退了一步,临走时不慎被他刮了一剑。」
说话间,她毫不在意地一把扯开披在肩上的斑斓虎皮,显出半截光滑的肩背。
在靠近左肩的位置,一道大约四寸长,皮肉翻卷的血痕赫然在目,虽然已经凝结成深褐色的沥,边缘还有些红肿,但依旧触目惊心。
显然,这就是她口中的,被肖雨刮了一剑后留下的痕迹。
「若不是顾忌玄霄门,冯令这狗东西,必死无疑。」
雪清冷哼一声,随手将虎皮重新拉上,遮住了那道伤痕。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楚政身上,扫过他胸腹间那几道更为严重的伤口,随口道了一句:
「你身上这伤,想来也是肖雨所伤,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从他剑下脱身,倒也是命大。」
闻言,楚政不由默然,他去府衙这一行,似乎有些弄巧成拙了。
在楚政沉默未答的瞬间,雪清咀嚼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等等.」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狐疑,盯住了楚政的脸,此前脸上的漫不经心消失无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古怪,想到了一个极其荒谬的可能:
「你该不会——把他杀了吧?!」
「是。
楚政微微颌首,火光在他深邃的眸子里跳跃,映不出太多波澜:「你不必担心,这件事牵扯不到你身上。」
说破大天去,如今再落魄,区区一个修行宗门,也不足以让他放在眼中。
「你是因为我才去的府衙,如何能与我无关?」
雪清面色瞬间沉了下来,眉宇间凝聚起一层寒霜。
话音未落,她已霍然起身,几步便跨到楚政面前,动作迅捷如风。
她半蹲下身,伸手解开了楚政胸前那早已被鲜血浸透的破碎衣衫,想看看楚政的伤势究竟如何。
楚政身体微微一僵,但并未阻止,任由那双微凉的手,将他前襟的破布扯开。
衣衫被掀开的一刹那,伴随著几片干涸的血落下,两件折叠得还算整齐,却同样被暗红色血渍浸染了大半的衣物,悄无声息地从楚政怀里滑落出来。
火光清晰地映出了衣物的样子,一件贴身里衣小褂,另一件同样属于少女的亵裤。
一瞬间,山洞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篝火燃烧的啪声,溪涧的水流声,在这一刻都显得异常刺耳。
雪清的动作僵住了,她那双原本专注查看伤口的清亮眸子,此刻死死地钉在了那两件无比熟悉的贴身衣物上。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数倍。
她脸上此前的冰冷和肃然,如同被重锤击碎的冰面,瞬间裂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
难以言喻的古怪神色,
半响,雪清才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从地上的衣物,移到楚政那张同样有些错的脸上。
她的声音带著一种前所未有的古怪腔调,打破了这令人室息的沉默:
「你—————
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最终用一种近乎荒谬的语气,试探著问出了口:
「·喜欢穿这些?」
这石破天惊,完全偏离了楚政任何预想轨道的一句话,如同惊雷,狠狠在他耳边炸响,
他那经历过生死搏杀都未曾紊乱的心神,在这一刻,彻底地停摆了,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所有的思绪都被抽离,嗡嗡作响。
足足过了两个呼吸,楚政才猛地从这巨大的荒谬冲击中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地连连摇头:
「不不是!离家时,顺手拿上了!」
他的声音带著一丝罕见的急促和窘迫,试图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解释清楚。
「顺手?」
雪清重复著这个词,尾音微微上扬,那张小脸上的古怪神色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愈发浓厚:
她微微歪著头,用一种看稀世奇珍般的眼神,上下打量著楚政,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
「你是说—」
她的语速不快,字字清晰:
「你顺手进了我的卧房,顺手从那一堆衣物里,挑出了这两件最贴身的,然后,再顺手把它们揣进了自己怀里,最后顺手带到了这儿「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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