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教无类

裂缝消失了，由它放出的黑影，也如同见不得光一样，被抽回裂缝，或者融化在空中。能量耗竭的乌托邦学生们终于挺到了最后。

那个针一般的高塔丧失光芒，又变回了人畜无害的古怪奇观。

所有学生的光环随着天明亮了起来，然而，有不少似乎存在过的记忆随着光环归还而进入了大家的脑内。

不良学生们大破凯撒集团之后也算衣锦还乡，正在向普罗旺斯宣传着不知真假的黑幕。

圣阿加莎军方正式提交并签署了投降书，结束了不知持续了多少时间的‘圣敌’之战。

她们摧毁了大量重武器，还有，记载着派往各校的内奸名单，没有人再记得还有内奸这一回事事。

然而，对圣园娅罪行的揭露和声讨却不绝于耳。事件的最大主谋，现在留着一丝微弱的气息，乖坐在圣阿加莎大教堂等待审判。

“我知道，您在任何世界都是唯一的主，唯一有资格降罪的大人。您说过不会宽恕我的。”她气若幽兰地对屹立在面前，重获新生的那位男学生说道，

“还是说，您想像那个闭眼的圣母一样宽恕我？为我奏响垂怜经。做出这种事情，我没脸面继续活在这个城市。就算您无脑地宽恕我，我也不一定有胆量继续活下去。”

“做出了这种事情你还想脱罪吗？娅，对普罗旺斯城市来说你罪大恶极。”凯伊有些无情地说道。

“记下来，伊娜！”“是，导师！”

他一呼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随身书记官百鬼  伊娜，便随着一阵烟雾出现了，拿起纸笔准备今天的新闻稿。

“由于对全普罗旺斯的居民犯下战争罪、破坏和平罪、侵略罪、反学生罪……共计136项罪行，我特别行使治安官权力，宣布剥夺学生圣园  娅的圣阿加莎茶会会长职权，并判处在瓦尔基里无期徒刑，相关职权交付给伊丽莎白·玛丽安接任。其他学生暂不追责。”

“是，不惩罚不足以平‘生心’。《茶会暴君罪有应得！治安官扫黑除恶！》”

在没有死刑的城市，这已经是最重的惩罚了。

“我没有异议。倒不如说我真希望能判我死刑，这是魔女应得的。”娅淡定地回应道，“可这只是普罗旺斯城市层面的判刑。”

“你，才不是什么魔女。”然而，她忽然听到温柔了百倍的凯伊轻轻说道，“这里有很多茶会学生追随并怀念你，因为你至少帮了她们。”

“.……”

“而且，你无心插柳，创造了‘提高班’，侧面帮助各教派团结，善恶相抵，已经把‘伊甸园条约’的错弥补了。”

“.…..嗯哼。”

“最后，你也凭意志让圣·阿加莎丧失了战斗欲望吧？因为那时你已经没有杀害同学的意志力了。”

“快道谢！”那个头顶的粉发布偶用力地把娅的头往下摁，发出了超细的声音。

“我知道了，您还是想宽恕我。”娅有些不情愿地低头，“我说过了，我没法接受‘垂怜经’，因为那些罪没有被洗清，在此之前我不敢活下去。”

“什么‘垂怜经’啊？我想表现的是其他道理。”

“嗯？”娅瞪圆眼睛看向凯伊。

“不是垂怜经，而是‘有教无类’。”他默默地说出了这个带着山海经味道的四字成语。

“！”

“垂怜建立在居高临下的地位上，建立在神对有罪的人子上。可是，我不想承认你的原罪，娅。

我更相信这句话——‘有教无类’，如果不怀有‘这世上一切学生都有被教育的机会和价值，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这这种信念，‘老师’存在的意义在哪里？”

“我……”

“一个大人，仅仅惩罚犯错的孩子，能起到什么根本作用？他应该只恨自己没有去改变那让孩子犯错的世界。”

凯伊说罢，从身后掏出了一个一直随身携带的小盒子，在娅面前打开。

是当时的那两个发圈，两个本就属于她的发圈。

“请戴上吧，变回那个过分天真烂漫的孩子。根本上，是那群大人的介入把你变成这个样子。”

他最后微笑道，“未花，你当然不需要宽恕，因为你根本无罪，你是无辜的。”

“.……”在触碰到那发圈，看到那上面的星空时，圣园  未花（恐怖）终于迎来了一次善意的崩溃。

“呜，呜呜呜呜哇！！”多长时间了，她想等到的或许不是对无穷无尽、越描越黑的罪孽的彻底洗净，而是一句简单的对原罪的否定。

“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对不起！一直这么任性！一直这么随心所欲！一直这么自我中心！对不起！sensei！小渚小娅！还有另一个我，对不起！老是给你们添麻烦。”

她跪在地上如被施福的信徒，自从在圣三一法庭接受了魔女审判之后，她第一次哭，也第一次哭得这么声嘶力竭。三个布偶紧紧抱住了她。

她苍白的头发终于又有了一丝粉红色。残存的圣母像静谧地伫立在她翅膀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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