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郦商

眼见傅宽追了过来，杨熊再也不敢坚持，在卫士们的拥护下掉头就跑。主将一跑，全军士气大丧，立时溃不成军。

刘季见秦军大败，立即令夏侯婴驱车，带着身边的一众卫士们也冲入敌军。但他们没有尽情厮杀，而是高声叫道：“降者免死！降者免死！”

被杨熊抛弃的秦军们在这呼喊声中，大批放下武器，仅向刘季的卫士们投降的士卒就达八百五十人，俘虏六十八人，还缴获了一方大印，这些功劳都被算到夏侯婴的头上。

追杀了三五里，太阳西下，刘季鸣金收兵。各将报功：曹参俘虏秦军司马及御史各一人，加爵执珪；傅宽斩首十二级，赐爵卿；七大夫灌婴独立作战，吸引秦军进入伏击圈，功劳最大，直接晋升为执帛，号宣陵君。这些战时的封赏可能只是战报中的建议，最终还需要由楚怀王认可，而且就算有了爵位，也不可能就封，还得继续打仗。这些功勋、爵位本质上也就是个荣誉奖。

也就只短暂了休息了几个时辰，天还未亮，各军就按预定的路线继续出发了。曹参和灌婴带兵趁夜潜行五十里，于济水河畔再次偷袭了杨熊的残部。本来想退回白马的杨熊被打得胆战心惊，带着残兵沿济水逃往阳武。曹参等人随即跟踪追击七八十里至阳武，趁阳武不备，士气低落之时，一举夺取了阳武。杨熊再次逃往荥阳。

樊哙也星夜起军，找到了在途中等候的韩广和张良，由他们带着前往攻击苑陵。

刘季整个晚上都在整编俘虏和投降的秦军。这些人多是东郡人，也有其他郡县的。进入砀县后，人生地不熟，他们除了继续当兵打仗外，想要回家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在当地有亲友，回到家乡后也会被作为逃兵缉拿，还会连累家人；投靠刘季，家里人不知道，反而没事。这一仗，俘虏、受降的秦军总数达数千人。

整训完毕，天已经开始放亮。刘季带着整训好的秦军和自己的卫士赶回启封，与刘贾汇合。他们安顿好重伤员，就在启封人的眼皮底下，拔营起寨，往东而去。他们在鸿沟上船，乘舟南下。启封城内哨得秦军大败，正自惊疑不定，得知刘季军退走，个个庆幸，哪里还敢追击。

而周勃直接从曲遇南下尉氏，到郦邑附近与刘季汇合。

樊哙于凌晨时分找到了韩广和张良，进入他们早已安排好的里邑中休息。这里距离苑陵不过五十里，消息往来十分方便，张良已经向苑陵派出了暗探，随时报告苑陵的消息。但这里的消息则被严密地控制着，苑陵并不知道五十里外还有这么一支队伍。

第二天苑陵还没有传来什么动静，樊哙也就安心让士卒好好休息。到了下午时，哨探来报，有军使飞驶入苑陵。城内哄传，有盗贼攻击阳武，苑陵奉命前往救援。

在得知军使入城，苑陵开始集结部队后，樊哙和张良也开始整顿军马。他们鸡鸣时吃了早餐，摸黑到达苑陵城下。由于苑陵的士兵都在准备次日的救援，城头放哨的都是临时招募来的市民，纪律松弛，军事素养也很差，樊哙一直前进到城下不到一里时，才被城上的哨兵发现。哨兵们惊慌地大叫着四散而逃，没有一人想起要击鼓报警。樊哙身先士卒，率先登上城池。这时，城下派了一支五十人的军队赶来探查情况，樊哙跳入城头，趁敌不备，连斩八人，其余四十四人全部投降。樊哙迅速夺取了城门，大军一拥而入，攻占了苑陵。天亮后，张良即派人向郦邑报告刘季，樊哙已经夺取了苑陵。

使者到达郦邑时，刘季的大军还未到达，郦邑只有周勃率军驻扎。而除了周勃外，郦邑旁边的岐邑还有一支部队，是郦食其的弟弟郦商率领的地方势力，总数达四千人之众。

郦商也是陈胜、吴广起义后，起兵反抗的部队之一。但他们似乎没有获得陈胜的任用，作为一支独立的部队，在陈、梁之间流动作战。随着陈胜被镇压，以及魏王咎自杀，楚、魏两军残部许多投入到这支部队中，人数扩展到四千余人，是一支不容轻视的力量。但郦商虽然作战勇敢，但缺少战略眼光，这四千人与盗贼无异。他的哥哥郦食其比他有政治眼光，发现刘季是一支可以依靠的力量，遂亲自前往劝说郦商投奔刘季。郦商的部队与周勃于尉氏的郦、岐间相遇。

周勃发现前面有军队，立即约住全军，派人前去打探是哪里的军队。那边也发现了这支军队，同样派出哨探，两边哨探远远相望，对方大声问道：“来者可沛公军否？”

这边回答道：“正沛公军也！将军何人？”

那边答道：“吾将郦食其者，沛公故人也。愿相见！”

这边答道：“容吾等报之！”

少时，那边十来个士卒远远而来，到阵前停下，对阵内叫道：“郦食其求见，愿闻将军名！”

周勃从阵内观望，认得是郦食其，急忙出阵相迎，道：“郦先生何以领军至此？”

郦食其道：“舍弟郦商，聚得四千人在此，无所归依。愿托于沛公麾下，奉领调遣，以效犬马，愿乞收纳！”

周勃大惊道：“彼军乃先生之弟所领乎？”

郦食其指着身边的一名壮汉道：“皆其所领！”

周勃走到郦商面前，仔细端详了一番，道：“壮士也！可得一较乎？”

郦食其大惊，道：“安敢与将军较？”

郦商却不退缩，道：“将军有命，不敢辞！”

周勃将身上的甲胄一脱，郦商也脱掉身上的衣裳，各着内衣，就在阵前作势相扑。楚军将士一见，都兴奋起来，高声呼喊：“万岁！”郦商虽然只带来了十来个人，也不甘示弱，跟着大叫起来：“万岁！”

两人转了几圈，即扑了上去，各自去抓对方的衣袖和衣襟，用力一扯，把对方的半截衣服给撕了下来，两人却纹丝不动。这一结果不仅让士卒们感到意外，一时停止了呼喊，相扑的两人也很意外，各自抓着半截衣服，看着对方的上身，一时也发了呆；随即两人大笑起来，相互道：“壮士！”

两边的士卒也回过味来，连衣服都扯破了，但两人依然不动，可见两人力量之大，根基之稳，哄然发出呼喊：“万岁！万岁！万岁！”

周勃从地上捡起甲胄往自己身上穿，郦商也捡起地上的衣裳穿上。周勃是三层甲，穿了两层，突然想到了什么，将一副衣甲捧给郦商道：“汝衣破，以此甲相偿！”

郦商道：“汝衣亦裂，却无所偿！”

周勃道：“兄弟通衣食之利，吾之甲即汝之甲，又何怪焉！”

郦商闻言，亦解身上衣袍，捧与周勃道：“既如此，愿通衣食之利！”

周勃接过衣袍，就着于皮甲之上，郦商也接过皮甲着于外衣之上。两人携手进入阵中。郦食其见自己被弃置一旁，无奈地摇摇头，带着十几名士卒跟了进去。

郦商让出了自己一半营盘，让周勃驻军，还将自己的军粮送来给周勃军食用。周勃就在郦商的军营旁边屯扎下来。他告诉郦氏兄弟，沛公不时便至，两人各派哨探向刘季行军的方向哨探而去。同时为刘季大军准备好屯驻之地。

大约到下午时分，哨探与刘季军取得联络。刘季将部队交给刘贾率领，自己带着卫队往郦、岐而来。就在这时，樊哙的军使也到了，通报说樊哙已经夺取了苑陵。周勃留军使在营中，等待刘季到来。

晡时正，刘季率领卫队赶到，与郦食其、郦商兄弟见了面，还到郦商的军中慰问了众士卒。他接见了樊哙的军使，命他传令樊哙，明日放弃苑陵，前往长社，与本军一起会攻长社。

一个时辰后，刘贾也率领全军到达，安营后，全军进餐，休息。周勃说起两人在阵前相扑的经过，刘季道：“吾正怪何商着汝之甲！汝兄弟既通衣食，吾亦未能后也。”将自己的甲也脱下一件，送给郦商。

晚餐后，郦商和郦食其也参加了刘季主持的军事会议。刘季向郦商询问了周围的秦军动向。郦商军到达后，尉氏县已经紧闭城门，全体军民上城防守。郦商没有攻城，尉氏城中也没有主动出来招惹他们。

郦商道：“今吾已聚二万之众，尉氏城指日可下。”

刘季道：“尉氏非吾所愿也。今之所急者，在下阳翟，入洛阳。兄其破长社，通其道乎？”

郦商道：“谨喏！”

刘季道：“此地距长社道几何？”

郦商道：“恐有百里之遥。”

刘季道：“夜半即食，鸡鸣即起，天明可至乎？”

郦商道：“于途均无所碍，料可必也。”

刘季道：“事急，敢劳兄为前，周勃助之，吾即随后至。破长社乃犒军。”

郦食其、郦商和周勃皆道：“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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