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6章 你把这叫做安宁？
面对邓主任的提议，陈向东欣然接受。
他其实也很想知道，邓主任到底打算如何说服自己。
很快，陈向东就见到了之前在监控画面里看到的瘦弱中年男子。
男子见到邓主任的时候，身上带着一股怯。
那是底层人民见到高官时的一种天然表现。
邓主任安抚对方，紧接着引导他聊起过去的事。
“小弟很聪明的！
如果当年他不是被大伯打了脑袋，他能考清华的！
我没用，是我没用！”
说着说着，男子情绪激动起来，双手抱着脑袋，整个人缩在一起。
“我……我其实没有被骗。”
这是新情况，邓主任立即示意手下开始记录。
“其实我知道，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可是我没办法，我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拿什么去养活小弟？
我偷偷跑到那边看过。
里面的人能吃饱，能穿暖。
那里的人特别耐心。
我常常会忍不住对小弟发脾气。
可是那里面的人不会。
他们总是特别有耐心。
小弟以前身材跟我一样，又瘦又矮。
没想到，多年后再见，他竟然比我高了一个头。
不仅高了，还白了、壮实了……”
说着说着，男子不知怎么的，突然笑了起来。
“其实小弟心里知道的。
他知道我不要他了。
他知道，他都知道！
我就是一个没用的懦夫，我连跟小弟对视都不敢，我……”
后面就是一长串翻来覆去的自责的话。
邓主任朝陈向东方向看去，后者微微摇头。
邓主任便打了手势，示意手下将男子带走。
没多久，又换了一拨人进来。
表达的意思跟男主大致相当。
其中也有异数。
一名中年妇女丝毫没有愧疚的意思。
“噢哟，我们可是送他过来享福的。
瞅瞅这地方，又宽敞又明亮。
吃的也好。
我昨天打听了，就他桌子上那个管子，都能买我家一套房。
这要是跟我们回去，我们哪里养活得起嘛。
而且他一看到我们就疯疯癫癫的，我们哪里敢把人领回去嘛……”
一阵絮絮叨叨过后，中年妇女终于念叨完了。
临走前还不忘了再次强调，他们是绝对不会把人接回去的。
“邓主任，你还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
陈向东已经能从对话中窥测到，想要解决后续问题，难度堪比登天。
今天来的还只是3个实验对象的家属。
其他的家属呢？
是没有时间，还是压根就不愿意来？
邓主任还没回应，就有一名手下走到他身边耳语几句。
随后，邓主任抬头对陈向东问了一个问题：
“陈教授说想跟你见一面，不知道陈书记是否愿意？”
“好啊！”
都看了这么多、听了这么多了。
终于有机会跟正主对话了。
陈向东万分期待。
他知道，答案马上就要出现了。
很快，陈向东被带到了一间办公室里。
一路走来都是玻璃墙。
难得办公室竟然是实心建材建造的。
陈向东仔细观察了一圈，再看到陈鹏自然地坐进办公椅内。
他可以确定，这间办公室的主人就是陈鹏。
“陈书记，请坐，喝点什么？”
陈向东半眯眼眸，“陈教授似乎一点都没有一个罪犯的自觉。”
陈鹏仿佛听不出陈向东话里的嘲讽般。
只是自如起身，给陈向东泡了一杯茶，又重新坐回陈向东对面。
办公桌上铺着一块厚厚的玻璃。
这是上个世纪的办公场合经常会出现的东西。
玻璃下面压着很多照片。
陈鹏手指指着其中一张，淡淡开口：
“这是我第一次跟着老师去日内瓦开会。”
陈向东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之前半眯着的眼眸也恢复如常。
照片里，一名双鬓花白的男人坐在过道楼梯上。
身后蹲着一名年轻男子。
陈向东认出来，年轻男子正是陈鹏。
“那时候，我在心里发誓，以后我绝对要让老师坐到主席台上。
那才是老师应该享有的位置。”
陈鹏目光中带着几分怀念。
“后来，我做到了。
上次我去丛南给那些村民检查过身体后，出国参加了一次会议。
当时主办方特意安排我坐在主席台最中间的位置。
你没在现场，看不到他们脸上的表情有多真挚。
我心里突然没来由地想，如果老师还在就好了。”
陈向东心里没来由地有些厌烦。
“如果你的老师还在，知道你做出这样惨绝人寰的事。
怕是都要被你气死了。”
陈鹏淡淡一笑，“是吗？或许吧。
我确实用活人做了不少实验。
那又怎么样？
他们都是自愿的。”
陈鹏抬头看了一眼陈向东，对方眼里的轻蔑毫不遮掩。
“你以为我在说假话吗？
陈向东，你今天也看到了吧。
我手下的人对这些孩子是什么态度。
他们的亲属对他们又是什么态度。
如果不是我把他们买下来，让他们吃好穿暖。
这些人能活得像现在这样安宁吗？”
“你把全身插满导管称做是安宁？
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像你这样草菅人命的，竟然还有脸以圣人的姿态自持……”
“我为什么没脸？
跟在我手下做事的，每天工作不超过8小时，双休，月工资最低一万。
实验对象吃的是正宗五常大米、天然有机瓜果蔬菜。
肉蛋奶都是市面上最高品质。
那些家属，拿了钱可以解决生活困境。
还能摆脱一个累赘。
我的研究成果，能惠及全民。
能让你们这样的政客，在面对外国佬的时候不必卑躬屈膝。
我在造福这个国家！”
“歪理邪说！”
“是吗？那像你们一样，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自己的人民。
坐视他们在工厂里每天连轴转12个小时。
没有假期，没有其他保障。
每个月只能领取微薄的薪水维持温饱。
转过头来，还要批评对方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工作。
说他们不爱国、不奉献、怕吃苦。
你陈向东从一个乡镇基层干部爬上来。
为的就是让你治下百姓过上这样的日子。
这才是真理。
这才是正义。
是吗？”
陈向东瞳孔震动。
他知道陈鹏说的话肯定是有问题的。
可是，他却不知该如何辩驳。
我努力往上爬。
为的是让治下百姓过上这样的日子吗？
陈向东从实验室离开时，脑子里带着许多杂乱无章的想法。
他浑浑噩噩地上了车，竟然连有人坐在后排都没有察觉。
“向东，怎么没跟我打招呼？”
陈向东猛然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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