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不在乎

午后的阳光穿过香樟树叶，在鹅卵石小径上织出斑驳的光影。冯天雪捧着一本翻开的书，脚步放得极轻——自从父亲离开后，这座别墅的花园就成了她唯一能寻得片刻安宁的地方，只是书页上的文字看了许久，也没真正钻进心里。

指尖刚触到凉亭的木椅，身后忽然传来的脚步声就让她停住了动作，那脚步声很轻，却带着一种刻意的试探，像在确认她的位置。

不用回头，那股混着雪松冷香的气息也让她认出了来人。冯天雪缓缓转过身，果然看见帕辰站在不远处的樱花树下，浅色衬衫被风吹得微微晃动，眼底却没半点暖意，只剩一片沉沉的冷。

“冯小姐倒是清闲。”帕辰先开了口，他的华语说的不错，语气里的嘲讽像碎冰，“刚送走父亲，就急着在这享受帕占太太的生活？”

冯天雪合上书，指尖捏着书页的边缘，没接他的话。她知道帕辰对自己有敌意，却不想再起争执，只想安安静静待一会儿。

可帕辰显然没打算放过她。他往前走近两步，目光扫过她平静的脸，像是要从她脸上找出些慌乱或不甘来，却只看到一片淡然。这反倒让他更添了几分怒意，声音也冷了几分：“别以为我哥娶了你，你就能在他心里占个位置。”

冯天雪抬了抬眼，终于有了点反应，却只是淡淡看着他，没说话。

“你大概不知道吧？”帕辰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语气带着刻意的提醒，“我哥身边的女人，多到能从这别墅排到街尾，哪一个不是年轻漂亮？可这些人，在他心里连个影子都留不下。”

他顿了顿，目光突然变得复杂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像是在刻意刺痛冯天雪，声音压得更低了：“但有一个人不一样。那个人在他心里扎了根，这么多年，他把她护得好好的，连点风吹雨打都舍不得让她受——去年雨季，他听说她有事，推了三个亿的合作，你信吗？”

这话像一根细针，轻轻落在冯天雪心上，却没激起他预想中的波澜。她甚至还轻轻舒了口气，眼底的平静里多了几分了然——原来帕占心里有别人，那他为什么不娶那人？依他现在的实力，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也好，他不是真的喜欢自己，自己也没有喜欢他，没有半分虚假的情意，也就谈不上什么失望。

“说完了吗？”冯天雪抬起头，看着帕辰，语气依旧平淡，“如果只是想告诉我这些，那你可以走了。我还有事。”

帕辰愣住了，他没想到冯天雪会是这个反应。他以为她会失落，会不甘，甚至会质问，可她脸上只有一片无波无澜的平静，仿佛他刚才说的那些话，都与她无关。更让他意外的是，冯天雪合上书时，他瞥见了书脊上的名字——《挪威的森林》，那是他记忆里，那个被帕占护在手心的人，最爱的一本书。

“你就一点都不在乎？”帕辰皱紧眉头，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你就不想知道，那个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是谁？”

冯天雪轻轻摇了摇头，指尖再次抚上书页，目光落回凉亭外的草坪上：“不在乎。”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嫁给帕占，从来都不是因为喜欢他，不过是为了我爸爸。现在我爸爸安全回国了，这场婚姻对我来说，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生活而已。”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帕辰，眼底终于有了点情绪，却是带着几分通透的淡然：“至于他心里有没有别人，有多少女人，都跟我没关系。我不会自作多情，更不会去争什么。你放心，我不会碍着你心里想护的人。”

帕辰看着她平静的眼睛，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一番话，像打在了棉花上，没起到半点作用，反而显得自己有些可笑。他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风又吹过，卷起几片樱花花瓣，落在冯天雪的书页上。她轻轻拂去花瓣，重新在凉亭里坐下，翻开书，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帕辰站在原地，看着她安静的侧脸，眼底的冷意渐渐褪去，只剩下一片复杂的茫然——他本想提醒她别痴心妄想，却没想到，她从一开始，就没把这场婚姻放在心上。

她哪里是清闲？分明是被困在这里，连花园里的阳光都照不进她心里。她留在帕占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恐怕都是不情愿的。这样想着，帕辰看着冯天雪的目光里少了敌意，多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怜悯——她和那些围着帕占打转的女人不一样，她是被推着走进这座别墅的，和他记忆里那个被帕占护在手心的人比起来，竟也算个可怜人。更让他疑惑的是，冯天雪翻书的动作很慢，手指总是在某几页反复摩挲，那几页的内容，恰好是那个女孩当年最喜欢读给他听的段落。

“你倒是很会装无辜。”帕辰喉结动了动，语气软了些，却还是习惯性地带着刺，“不过帕占的脾气你最好记着，别真以为他会容你这样无所谓。他最讨厌的就是‘不在乎’，你越不在乎，他越会把你攥得更紧。”

冯天雪翻书的动作顿了顿，没回头，只淡淡开口：“我的事，不劳帕辰先生费心。”

话音刚落，一道冷沉的男声突然从樱花树的另一侧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帕辰，谁让你过来的？”

帕辰猛地转头，就看见帕占站在阴影里，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眼底的寒意比刚才的帕辰更甚，像是淬了冰的刀，直直落在他身上。帕占没看冯天雪，目光只锁着帕辰，语气里的警告再明显不过：“离她远点。”更让帕辰心惊的是，帕占的手里拿着一件女士开衫，颜色是冯天雪最常穿的米白色，显然是特意为她拿的。

冯天雪握着书的手指紧了紧，抬头看向帕占，脸上没什么表情——她早就习惯了帕占这副模样，却没明白他为什么要特意拿件开衫过来，今天的阳光明明很暖。帕辰见状，反倒笑了，往前走了两步，故意挡在冯天雪和帕占之间，语气里带着挑衅：“哥，我和冯小姐说几句话，你至于这么紧张？”他不怕帕占，从小到大，帕占越是警告他，他就越不肯退让，更何况此刻他看着冯天雪那副漠然的样子，心里那点怜悯又冒了出来，竟想替她挡一挡帕占的威压。更重要的是，他想看看，帕占对冯天雪的“紧张”，到底是出于占有欲，还是别的什么。

“我说，离她远点。”帕占往前走了一步，周身的气场更冷，黑眸里翻涌着怒意，“她是我太太，轮不到你来置喙。”

“太太？”帕辰嗤笑一声，侧头看了眼冯天雪，“哥，你问问她，愿意当你太太吗？”

冯天雪垂着眼，没接话。她不知道帕氏兄弟之间的矛盾，也不想卷入其中，可此刻帕辰的话像一根针，轻轻挑破了她刻意维持的平静——她当然不愿意，可这话，她不敢对帕占说。更让她不安的是，帕占看向她的目光里，除了怒意，似乎还藏着别的什么，像深不见底的潭水，让她猜不透，也不敢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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