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福山要塞

英租界领事馆。

贺布上校攥着文明棍，指节发白，脸上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巴富尔先生，你的权力要增大了！史密斯少将带来一个步兵师，足够控制整个苏松地区！”

“贺布上校，你搞反了。”巴富尔端着咖啡，指尖在杯壁轻轻摩挲，语气里满是不耐，“史密斯的目标不是沪上，这里清国人太多。我们的最终目标是舟山，沪上只是筹码。”

贺布却毫不在意，咧嘴一笑：“我懂，这叫‘声东击西’。不管怎样，终于能跟华族人干一场了！”他猛地捶了下桌子，咖啡杯都晃了晃，“我忍他们太久了！”

“真搞不懂你们军人。”巴富尔皱眉，放下咖啡杯，“安安稳稳赚钱不好吗？打仗有什么好的？”

“没有我们，你们能安稳赚钱？”贺布挑眉，语气尖锐起来，“清国人是心甘情愿让你们运烟土？别自欺欺人了。”

巴富尔瞬间语塞。

他没法反驳——没有坚船利炮压着，满清的银子哪有那么好赚。

这个屹立数千年的民族，早有自己的生存法则，本就对外来者有着发自内心的排斥。

他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租界的街景，脸色沉了下来。

同一时间，陈家湾工业园。

铸炮车间的火光冲天，钢水浇铸的“滋滋”声混杂着铁锤敲打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陈林戴着藤编安全帽，在牛大力的陪同下走进来，脚下的石板被烤得发烫。

这里的火炮都是倒铸工艺，模具埋在地下。

钢水灌入后，底部自然形成炮尾，压强加持下，炮身强度更高——能装更多发射药，射程也更远。

房梁上的滑轨吊索格外显眼，通过滑轮组，能吊起数十吨的巨炮。

“大东家！您怎么来了？这儿不安全！”老周拎着沾着铁屑的围裙跑过来，一把抓住陈林的胳膊就往外拽。

房梁上的吊索正吊着半成型的炮身，万一出意外，可不是闹着玩的。

“江阴要塞的炮，你有几成把握？”陈林站定脚步，没理会他的拉扯，目光落在远处正在冷却的炮管上。

老周拍着胸脯，嗓门洪亮：“您放心！绝对没问题！普鲁士师傅的法子太妙了，模具埋地下，炮尾强度没得说。虽说还做不出大口径后膛炮，但这种前装炮，保准顶用！老汉以前也在官场干过，就官府自己铸的炮，跟咱们的没法比。”

陈林没接话，心里依旧没底。

每次没把握的时候，他就喜欢来工业园区——这里的火光和声响，能让他冷静下来。

老周只是经验丰富的铁匠，真正掌事的是一对普鲁士父子俩。

他们在普鲁士开作坊，帮军方铸过炮，后来经营失败，快破产时被陈林通过颠地洋行重金买下，连人带机器都运到了陈家湾。

60后膛炮、总督衙门要的大口径岸防炮，全出自这个车间。

如今江阴要塞快完工了，那是壁昌总督卸任前的心血，更是封锁长江、抵御洋舰的关键。

陈林走到车间门口，迎着江风，对身后的牛大力和老周说：“我交代的迫击炮，抓紧铸。这东西比大炮简单，别耽误了。”

“大东家，是要打仗了？”老周的声音低了些，眼里满是担忧。

“打不打，都得做好准备。”陈林语气斩钉截铁。

他转头看向牛大力：“民团的迫击炮中队，尽快形成战斗力。弗兰西人的野战炮威力大，但没咱们的迫击炮轻便。用法不同，你们得赶紧摸索。”

迫击炮是陈林根据记忆提出的构想。园区有成熟的无烟火药和钢铁技术，原材料不愁。

可普鲁士师傅捣鼓出来的成品，跟他想的不太一样——炮弹像个流星锤，是将手雷放大后，加了带尾翼的金属发射柄。

装弹时弹头露在炮管外，得手动击发。

不过实验效果不错，射程能到五百多米。

弹头分三个型号：60mm轻型、150mm中型、240mm重型，重型迫击炮一炮下去，方圆百米都受波及，妥妥的大杀器。

“大东家，这迫击炮真好用！”牛大力挠了挠头，眼睛发亮，“尤其是重型的，黄浦江才几百米宽，江边一摆，直接就能封锁江面！”

陈林有些意外——没想到牛大力还有这战略眼光。

“看来你最近没少读书。”

“您说读书能变聪明，俺笨，就得多学。”牛大力憨厚地笑了，露出两排白牙。

“你才是真聪明，那些耍小聪明的才是蠢货。”陈林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就喜欢军中这种憨直人——现代战争拼的是武器和意志，没那么多弯弯绕。

如今民团已经扩到八个中队，新添了后勤、迫击炮、工兵三个专项中队，外籍教官也加了十几个。

一部分分给了潘起亮的川沙营，两支队伍都在抓紧训练。教官里没英国人，少数是弗兰西人，大多是普鲁士和瑞士佣兵——这些人给钱就办事，职业操守过硬，战场上绝不会含糊。

陈林在园区转了一圈，看了火药作坊的进度，又去了枪械车间，直到日头偏西才动身，马不停蹄地赶往江阴要塞。

下午那里有炮台交付仪式，总督府派来接收的是福山镇总兵雷荣轩。

要塞归福山镇管辖，也叫福山要塞。

雷荣轩是壁昌安排的人，陈林没见过。

福山镇绿营是新设的，三千五百官兵大多是他招募的，只有炮台游击翟吟风是个例外。

翟吟风本是秀才，去年进了立华书局，算术极好，却偏偏痴迷西洋炮术。

起因是他读了本西洋数学书，里面讲火炮弹道与几何学的关系。

后来在书局讨论时，他得知上次中英之战，清军火炮打不准，洋舰却百发百中。

关键就在人家会算弹道，火炮威力也更强。

陈林得知后，特意引导他往炮兵指挥官方向发展，给了他不少资源，还让他去陈家湾民团炮兵中队当指挥官，跟着外籍教官积累实战经验。

这次要塞交付，陈林通过壁昌的关系，帮他谋到了游击的职位，专门负责指挥炮台。

在大清，由文转武，只要花点钱，还是很容易办到。

壁昌那边又没人懂要塞炮，只能答应。

陈林打得一手好算盘——巨炮不是谁都能玩得转的，翟吟风坐了这个位置，别人根本顶替不了。

不光是他，炮台上的炮兵也大多是陈家湾挑出来的青壮，都经过专业培训。

这些人相比于普通的绿营更加的专业，同时也绝对忠诚于陈林。

他们的家人都在陈家湾，依靠工业园区的工作保障，不愁吃穿。

离开了这里，他们就还是人人嫌弃的流民。

这是他掌控福山要塞的关键一步。

要塞炮台用钢筋混凝土浇筑，中间垒着巨石，朝长江的一面呈弧形，每个炮位都有船头状的露天掩体三面环卫。

这个时代的舰炮多是直射，这样的工事堪称牢不可破。要想从江面上用舰炮轰开这样的掩体，几乎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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