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楚楚动人的画家21

这怎么可能！

一向沉稳自持的他，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扼住了呼吸。

脚下不受控制地倒退了两步，脊背几乎撞上冰冷的墙面。

温琪察觉动静，转头一见是柳承彦，脸上顿时绽开欣喜：

“承彦来了！快过来——你妹妹找到了！”

柳承彦像是没听见，目光死死地锁在诊室里那个被沈绾紧紧抱着的身影上。

温琪见他不动，过来又拉了拉他的衣袖，语气里满是激动：

“承彦，你愣着做什么？云舒就是念念啊！是你找了这么多年的妹妹！”

妹妹？

柳承彦喉间涌上一股腥甜，荒谬又刺骨的念头，像藤蔓一样疯狂地缠绕上来。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得他微微眯起眼。

金丝眼镜后的眸子，褪去了平日里的温润，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暗沉。

荒谬，太荒谬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流刮过喉咙，带出低哑到近乎破碎的声音：

“妈，鉴定报告……给我看一下。”

沈绾擦了擦泪，将一直紧握在手里的报告递过去。

柳承彦指尖冰凉，触到纸张的瞬间几不可察地颤抖。

他垂眼，目光落在那行加粗的数据上——亲子关系概率  99.99%。

眼前骤然发黑，世界摇晃了一瞬。

原来不是错觉，也不是他荒唐的臆想。

他的小兔子，他想护在羽翼下保护一辈子的人，真的是他的亲妹妹！

“大大！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狗不狗血！刺不刺激！”

柳云舒听到小八咋咋呼呼的声音，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你这一手整的我措手不及！你竟然搞真的啊！我看柳承彦整个人都要碎了。”

柳云舒被沈绾抱得有些喘不过气。

却还是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软糯的声音带着鼻音，笨拙地安抚：

“沈姨……您别哭了……”

她抬眸的瞬间，恰好撞进柳承彦那双沉得像深渊的眸子里。

男人站在门口，身形挺拔，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颓败。

金丝眼镜后的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惊涛骇浪，痛楚、错愕、绝望。

还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仓皇。

“不过，这个真的好刺激啊！我很期待他后面的行动。”

“承彦？”温琪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担忧地唤了一声，“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柳承彦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眼底的惊涛已被强行压下，覆上一层惯常的温润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裂痕暗生。

“终于找到……妹妹了，”

他开口，声音平稳，唯独“妹妹”二字，咬得极重。

“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沈绾终于松开了柳云舒，转头看向儿子，眼中泪光未干，却已漾开无比灿烂的笑意：

“承彦，你看，这就是念念！我们的念念回家了！从今以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用分开了！”

她紧紧握着柳云舒的手，指尖因激动而发烫，声音都在发颤：

“走，念念，跟妈妈回家！你爸爸要是知道这个消息，怕是要高兴得把院子里的烟花全放了！”

她说着，眼底泛起温柔的回忆。

“这些年，他嘴上不说，可多少个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跟我念叨你小时候抓着他领带咯咯笑的模样……”

柳云舒被她牵着手，耳尖微红，仰起脸轻声问，带着些许怯生生的期待：

“爸爸……他也会喜欢我吗？”

“傻孩子。”

沈绾心都要化了，伸手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他盼你盼了整整二十年，疼你都来不及。”

一行人走出医院。

坐上副驾驶，柳承彦目光空洞地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上，忽然低声问：

“妈，您是怎么……一眼就认出云舒是念念的？我竟丝毫没有察觉。”

沈绾握着柳云舒的手紧了紧，目光柔软：

“念念的眉眼，和你外婆年轻时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只是你外婆走得早，你那时还小，记不清模样，认不出来也正常。”

柳承彦低低“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只将指节攥得愈紧，骨节泛出青白。

车子很快驶进一座偌大的庄园。

朱红的大门缓缓打开，院子里的桂花树飘着甜腻的香气。

几个佣人站在门口，脸上满是欣喜的笑意。

沈绾拉着柳云舒下车，脚步轻快得像是年轻了二十岁：“快进来，看看你的家。”

柳云舒站在雕花的玄关前，看着这座陌生的宅子，心里乱糟糟的。

柳承彦跟在后面，脚步沉重。

客厅里，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早已等在那里，头发鬓角有些发白，眼神里满是期盼。

看到柳云舒，他的眼眶瞬间红了，快步走上前，声音哽咽：“念念……我的念念……”

柳云舒看着他，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沈绾推了推她的肩膀，柔声说：“叫爸爸。”

柳云舒吸了吸鼻子，软糯的声音带着鼻音：“爸……”

柳父再也忍不住，伸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在她的发顶：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家人团聚的画面，温馨又感人。

只有柳承彦，站在角落里，像个局外人。

他看着被父母围在中间，笑得眉眼弯弯的柳云舒。

看着她那双清澈的杏眼，看着她软糯的模样。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柳云舒的手机响了。是江驰。

“云舒，你去哪儿了？”

听筒里传来江驰带着焦急的声音。

“我刚到画室，门锁着。隔壁花店老板说看见你被一辆黑色轿车接走了。”

柳云舒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抬眼看了看身旁仍眼含热泪的父母，小声回答：

“阿驰，我没事。是……是我找到爸爸妈妈了。”

江驰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温柔的调侃：

“没事就好。那我……什么时候方便上门拜访叔叔阿姨？”

柳云舒耳根发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声音更软了几分：

“我、我得先和爸妈商量一下。”

江驰笑声温和，带着真诚的祝福：

“好，你先好好陪叔叔阿姨。等你定了时间告诉我，我准备礼物正式拜访。记得先替我向叔叔阿姨问好。”

“嗯，好。”柳云舒轻声应下，挂了电话。

“念念，是谁呀？”

沈绾注意到她泛红的耳尖，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替她捋了捋鬓边的碎发，语气好奇。

“听声音是个男孩子？好像很关心你。”

柳云舒点了点头，脸上绯色更深：

“是……是我男朋友。他去画室找我，没见到人，有点担心。”

“男朋友呀？”

沈绾眼睛一亮，握着女儿的手，语气满是期待。

“那什么时候带回家来给爸爸妈妈看看？”

“我们念念这么好的姑娘，对方可得是真心实意对你好才行。要是他敢让你受委屈，”

她说着，目光柔和却坚定地扫过身边的丈夫和儿子。

“爸爸妈妈，还有你哥哥，都给你撑腰。”

“哥哥”二字，像一根极细的针，轻轻刺入柳承彦的神经。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薄唇抿成冷硬的直线，终究一个字也未说出口。

柳父也笑着点头，眼神宽厚而认真：

“对，找个时间请人家来家里坐坐。爸爸也得替我们念念好好把把关。”

柳云舒被父母说得脸颊发烫，手指轻轻绞着裙摆，声音细弱却坚定：“他……他对我真的很好。”

柳父看她羞赧的模样，忍不住开怀大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对我们念念好，那才是最重要的！”

————

几日后，柳云舒带着江驰正式登门。

她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衬得肌肤白皙柔亮。

江驰则是一身简洁的白衬衫，身姿挺拔，手里提着精心准备的礼品，眉目清朗。

见到柳父柳母便恭敬地问好，举止得体大方。

沈绾拉着柳云舒的手，笑得合不拢嘴，上下打量着江驰，越看越是满意：

“好孩子，别站着，快进来坐。”

柳父也笑容满面地招呼佣人上茶，客厅里气氛热络融洽。

唯有柳承彦，独自坐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指间夹着一杯早已凉透的咖啡。

他的目光静静落在柳云舒身上。

看她对江驰露出柔软的笑，说话时耳尖泛起的淡淡粉色。

看她眼中映出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光。

每一次注视，都像钝刀划过心口。

沈绾温和的声音传来：“听念念说，你是运动员？”

江驰立刻端正坐姿，态度谦逊而从容：“是的阿姨，我是跨栏运动员，目前在国家队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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