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声降
广场上，空气瞬间凝固。
片刻后，赵无极一脸惬意，不温不怒道：
“……莫非在师姐心中，顾道友的清誉，重过宗门安危不成？”
“当初，赵某可是看在苏师姐的面子，才和他合作的，望师姐还要以宗门利益为重，莫要掺杂个人情感。”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湖中，顿时激起千层涟漪。
而且，说这话时，赵无极的眼底不可察觉闪过一抹杀意。
赵无极喜欢苏绡九，在宗门内，已经不是什么秘事。
“赵无极，你……”
一向大大咧咧的苏绡九，脸色瞬间低沉，嘴唇动了动，似有些无言以对。
她做梦都不会想到，原来赵无极是这副嘴脸。
赵无极见苏绡九这般反应，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冷色。
随即，转向高台，声音更肃然几分：
“赵某并非有意搅扰考核，实乃此事关乎宗门法度。顾道友身怀禁忌之力是实，断魂峡中引动阴煞是实，方才击碎古宝手段不明亦是实！若因其伤势便予特殊优待，恐难服众，更恐埋下祸根！还请诸位长老明鉴！”
高台上，李长青眉头紧锁，正要开口。
台下，顾青崖忽然冷笑道：“其实，赵道友说得也不无道理。”
闻言，包括赵无极在内，所有人都是愣了一下。
反倒是顾青崖一脸平静，他转向李长青，拱手道：“李长老，轮空资格，确实对苦战晋级的同门不公。在下伤势无碍，无需特殊对待，照常抽签便是。”
说到这里，顾青崖目光饶有兴致看向赵无极。
“只是……赵道友方才当众指认弟子修习邪功，牵连甚广，连玄磐真人与帝剑阁的前辈都被提及。此事关乎道途根本与宗门清誉，非同小可。”
他顿了顿，声音越发清晰道：“既然赵道友如此笃定，不如你我立个约。考核结束后，同去刑罚殿，请当值长老或玄磐真人当面勘验。若我功法真有邪异，甘受宗门一切刑罚。”
随后，他盯着赵无极，不紧不慢道：“若查无实据……也请赵道友效仿越长老愿赌服输之精神，拿出五千中品灵石，以正视听，弥补弟子受损的清誉。”
“否则……”
他目光扫过全场，语气转冷，“日后岂非随便一只阿猫阿狗，都能随便跳出来污人清白，干扰法度？此风若长，宗门规矩，岂不成了笑话？”
“轰！”
台下瞬间炸开。
高台上，负手而立的越千仞，眼底不由闪过一抹杀意。
四周也是响起一片的哗然声。
“这浑蛋，该不会是想灵石想疯了吧？”
“这是把赵无极架在火上烤啊，就是不知道这赵无极敢不敢接……”
“你……你……”
赵无极脸色先是涨红，随即转为青白，嘴唇哆嗦着，手指着顾青崖，竟被噎得一时无法成言。
答应？
等于承认自己可能诬告且要赔上巨额灵石。
不答应？立刻显得心虚胆怯，坐实了“空口诬告”。
就在赵无极进退维谷之时。
一道苍劲的声音自虚空降下：“够了。”
这声音苍劲平和，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仪。
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竟是玄磐真人传音而来。
“断魂峡之事，宗门自有考量。”
玄磐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朝某个方向扫了一眼，才继续：“客卿考核，依规而行。顾青崖伤势确重，予以轮空，合乎章程。此事，到此为止。”
没有解释，没有争论，只是平静的陈述和决定。
但所有人都听出了那份不容置疑。
尤其是赵无极，暗暗地咬了咬后槽牙，虽一脸不敢，终究没敢再出声。
玄磐之言，便代表了刑法殿的意思，他自然不敢再妄言。
即便是身为刑法殿副长老的越千仞，也只有垂首聆听的资格。
似乎过了很久，越千刃袖中的手指蜷了蜷，声音沙哑道：“谨遵真人法旨。”
肉眼可见，李长青脸色遽然放松下来。
刚才，若不是他给师兄传言，估计，到现在都镇不住这些宵小之辈。
见状，李长青当即朗声宣布：“裁定不变！甲字十八号顾青崖，首轮轮空，进入胜者组！考核继续！”
尘埃落定。
顾青崖遥遥朝虚空某处拱了拱手，没看赵无极，转身慢慢走下问道台。
脚步还有些虚浮，但背脊挺得笔直。
苏绡九看着他走下来的身影，绷紧的肩膀终于松懈，轻轻吐出一口气。
台下，萧隐风抱着剑，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
石猛挠挠头，瓮声嘀咕：“还是真人明事理……”
程灵儿则小声对怀里的灵雀说：“吓死我了……”
赵无极站在原地，感受着四周投来的各样目光，脸上青红交错，最终一甩袖，转身快步离开了观礼区。
高台上，越千仞望着顾青崖离去的方向，眼神越发深沉。
考核继续进行，但方才那一幕，已深深刻进许多人心里。
顾青崖走下问道台时，脚步确实有些发飘。
不是装的。
化龙鼎那股炼化之力，还有强行催动仙葫与小葫配合的反噬，比他预想的更麻烦。
丹田里像被掏空一般，还带着种虚浮的灼烧感。
还好，混沌道体自发修复的速度很快。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指尖还有些不受控制地轻颤，皮肤下隐约能看到极淡的灰白纹路。
那是阴煞晶被强行冲击后逸散出的残余煞气，正在被道体一点点重新吸纳、镇压。
得尽快调息。
“顾老弟！”
苏绡九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她快步走过来，绯色衣裙在略显凌乱的脚步中荡开弧度。
到了近前，她赶紧将顾青崖托住，心急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顾青崖摇了摇头，声音比平时低哑些，“让苏师姐担心了。”
“哼，知道就好！”
苏绡九压着嗓子，桃花眼里没了往常的妩媚，全是严肃，“脸色白得跟纸似的。刚才逞什么能？幸亏玄磐真人开口了，不然……”
“没想到真人会为这等小事降声过来。”
说话间，顾青崖抬眼看了看观礼区方向。
赵无极已经不见了，但那种被暗中盯着的刺挠感还在。
他转回视线，“再说了，轮空一场，省点力气。”
苏绡九瞪着他，半晌，叹了口气，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玉瓶塞过来：“三品回春丹，赶紧吃了。后面还有几轮呢。”
顾青崖没推辞，接过倒出一颗吞下。
丹药入腹，化作温润暖流散向四肢百骸，那股虚浮的寒意被压下去不少。
他点点头：“谢了。”
“少来这套。”
苏绡九摆摆手，又朝问道台上看了一眼。
下一场比试已经开始了，两个筑基巅峰的客卿打得灵力四溅，但观礼区的气氛明显还有些散乱。
不少人还在低声议论刚才那场风波。
她收回目光，声音放得更低，“赵无极不会罢休的。还有越长老……你今天让他丢了这么大面子，以那老东西睚眦必报的性子，师弟务必要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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