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我亲手赐你性命，今日亲手收回！滚！
净身出户！
滚出王家村！
八个字，没有惊雷般的巨响，却像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口上。
院子里死寂一片，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断绝母子关系，这在乡下，已经是剜心剔骨的惩罚。
钱秀莲，竟还要将他们从生于斯长于斯的村子里，彻底抹去！
这是要断了他们的根，让他们变成一对无家可归，死了都入不了祖坟的孤魂野鬼！
王建军和赵春花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就那么直挺挺地跪着，连求饶都忘了。
村民们也炸开了锅，他们恨王建军，却没料到钱秀莲能做到这个地步。
“钱大姐……这……太狠了吧？”一个沾着远亲的老人，嘴唇哆嗦着开了口，“好歹是身上掉下来的肉，赶出家门就行了，这要是赶出村子……往后可怎么活？”
他话音刚落，一个壮汉就唾了一口。
“狠？他拿脏东西要毁我们几千斤咸菜的时候，怎么不嫌自己狠？那是我们全村人的血汗！这种白眼狼，留着他过年下崽吗？”
“对！钱大娘做得对！今天敢毁咸菜，明天就敢放火烧作坊！这种毒瘤必须割掉！”
“赶出去！我们王家村没这种畜生！”
民意，前所未有地统一。
之前王建军勾结外人，钱秀莲反手一计，让家家户户都多赚了一笔真金白银。
这笔钱，早已将所有人的心，和钱秀莲的作坊，牢牢绑在了一起。
谁动钱秀莲的作坊，就是动他们每一个人的饭碗！
村长张长贵看透了这一切，钱秀莲这一手“公审”，不仅是处置逆子，更是立威，是宣告她和作坊在王家村至高无上的地位。
他叹了口气，走到人前，声音通过大喇叭传遍全场。
“乡亲们，静一静！我支持钱大姐的决定！王建军、赵春花，屡次三番破坏集体利益，品行败坏，德不配位！我以王家村村长的名义宣布，同意将此二人，驱逐出村！”
村长一锤定音。
“不！不要赶我们走！”赵春花终于从魂飞魄散中惊醒，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她披头散发，涕泗横流，在地上疯狂地扭动，“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求求你们，别赶我们走！我们出去活不下去的啊！”
王建军也猛地反应过来，额头一下下重重地磕在青石板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妈！我错了！我给您磕头！我给地下的爸磕头了！别赶我走！我不想走啊！”
钱秀莲看着他们，那双眼睛里，没有恨，没有痛，只有一片死寂的冷漠。
她转头，对着早已按捺不住的李红梅和王小二下令。
“去，把西屋里，所有属于他们的东西，一件不留，全给我扔到大门外！”
“好嘞，妈！”
李红梅像得了圣旨，应得又脆又响，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狂喜。她一把拽上刘桂花，两人一脚踹开西屋的门，冲了进去。
很快，西屋里的东西，开始像垃圾一样，被一件一件地飞了出来。
结婚时的大红花被面，散了棉絮的枕头，箱子里的旧衣服，缺了口的桌子，锅碗瓢盆……
赵春花看着自己攒了多年的家当，被如此粗暴地扔在院子中央，心都在滴血。她尖叫着，想扑上去，却被两个健壮的村民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那是我的！那个樟木箱子是我的嫁妆！你们不能动！”她指着一个被扔出来的箱子，声音已经彻底撕裂。
李红梅抱着胳膊，站在西屋门口，冷笑一声。
“你的嫁妆？你嫁进王家，吃的住的，哪样不是王家的？你那点嫁妆钱，怕是连你这些年吃的米都不够付！现在这里头，连根针线都跟你没关系！”
这话刻薄，却无人反驳。赵春花平日的懒馋模样，全村人都看在眼里。
王建军瘫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生活了半辈子的家，被一点点拆得七零八落。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所有东西都被扔到了大门外的土路上，狼藉地堆成一座小山。
钱秀莲一步步走到王建军面前，从怀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没有递，而是松开了手。
几张纸币，轻飘飘地，落在他沾满泥土的脸上。
“二十块钱。”
她的声音没有温度。
“算是我给你最后的盘缠。”
“我给了你命，给了你家。你亲手，把它们全都毁了。”
“从此刻起，你我的母子情分，一刀两断。你的生，你的死，你的祸，你的福，都与我钱秀莲，与王家，再无半分干系。”
她顿了顿，吐出最后两个字。
“滚吧。”
说完，她猛地转过身，挺直了脊梁，再也没回头看他一眼。
张长贵对几个民兵递了个眼色。
民兵上前，解开绳子，一左一右地“架”着失魂落魄的两人，往村口走去。
全村的村民，自发地跟在后面。
没有人叫骂，没有人扔东西。
他们只是走着，沉默地走着。
成百上千道冰冷、鄙夷、厌恶的目光，像无数根看不见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王建军和赵春花的身上。
这种沉默的审判，比任何刀子都来得锋利，让人无处可逃，只想就地死去。
王建军和赵春花低着头，佝偻着背，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他们能感觉到，自己不再是人，而是两条人人喊打的丧家之犬。
从王家大院到村口的老槐树，不过几百米。
这条路，他们却仿佛走了一生那么长。
终于，到了村口。
民兵松开了手，往后退开。
王建军木然地回头，最后望了一眼。
他看见了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看见了远处自家大院那气派的青瓦房顶，看见了炊烟袅袅的村庄。
这里，曾是他的全世界。
从今天起，是再也回不去的故乡。
一滴滚烫的泪，砸在了脚下的黄土里。
晚了。
一切都晚了。
“走。”一个民兵冷冷地催促。
赵春花捡起地上那个装着几件破烂衣物的小包袱，颤抖着手，拉了一把还在发呆的王建军。
两人，如同行尸走肉，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了通往村外那条路的尽头。
从此，王家村，再无王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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