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请你吃断头饭！这碗肉，是你最后的体面！
王小二他娘，果然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儿。
厂门口吃了瘪，那股子无处发泄的邪火，当晚就原封不动地烧到了王小二和刘桂花身上。
夜里，两口子拖着疲惫的身子刚踏进家门，一盏昏黄的油灯下，老太太正襟危坐在炕上，那张脸比锅底还黑。
下一秒，她猛地一拍大腿，惊天动地的哭嚎声撕裂了沉寂的农家小院。
“我的天爷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养出这么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呦！”
“自己当了管事，穿上好衣裳了，就不认你那还在地里刨食的亲娘、亲哥了！”
“眼睁睁看着你大哥大嫂没个营生，你连个屁都不敢放！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双三角眼却跟刀子似的，一下下剜在王小二身上。
王大一和张巧夫妇俩，一个抱胸靠着门框，一个坐在灶台边，阴阳怪气地帮腔。
“娘，您跟这种人生什么气。”王大一哼笑一声，“人家现在是钱老太跟前的红人，是吃厂里饭的大管事，哪里还看得上咱们这些泥腿子。”
张巧更是把矛头直指王小二，声音尖利刻薄。
“王小二，你今天可真是威风！当着全村人的面，让你亲哥亲嫂的脸往地上踩，你心里是不是痛快了？我们要是进了厂，是挡了你的道，还是抢了你的风头？”
王小二嘴笨，被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围攻，一张脸憋得通红，额上全是汗。
他翻来覆去，只会说那一句：“娘，大哥……真不是我不帮，是厂里的规矩……”
“规矩！”
老太太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从炕上蹦起来，嘶吼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钱老太让你管事，那是看得起你！你但凡心里有你哥，去她面前跪下磕两个头，她能不给这个面子？我看你就是存了心，不想让我们好过！”
刘桂花缩在角落，看着丈夫被逼问得无路可退，心疼得不行，鼓起勇气小声辩解：“娘，当家的真去求了，是大娘她不……”
话音未落，老太太淬了毒的目光瞬间射向她。
“你给老娘闭嘴！”
“一个外姓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攀上高枝了，腰杆子也硬了是吧？我告诉你，只要我这老婆子还有一口气在，这个家就轮不到你做主！肯定是你这个狐狸精吹枕头风，撺掇我儿子六亲不认！你个搅家精！”
污言秽语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刘桂花吓得浑身一颤，脸瞬间白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再吭声。
王小二见媳妇受辱，血气上涌：“娘！你不能这么说桂花！这事跟她没半点关系！”
“没关系？我看关系大着呢！”老太太彻底撕破了脸，指着王小二的鼻子骂，“明天！你必须去跟钱秀莲说，让你大哥大嫂进厂！不然，我就搬个板凳坐到你们厂门口去！我倒要看看，你跟那个钱老太的脸，往哪儿搁！”
“砰！”
她摔门进了里屋，留下王小装夫妻，在王大一两口子幸灾乐祸的注视下，如坠冰窟。
这一夜，王小二睁着眼，直到天亮。
一边是血脉亲情，一边是知遇之恩。
他就被夹在中间，无处可逃。
第二天，王小二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进了厂，整个人都失了魂。
钱秀莲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一言不发。
她就是要等。
等这把火烧到最旺，烧到王小二退无可退，她再去“救”。
她要让王小二亲眼看清，那个所谓的“家”，是个怎样的泥潭。
也要让他彻底明白，谁，才是他真正的靠山。
果不其然。
下午临近下工，王小二他娘真的来了。
她还真就自带了一个小马扎，往厂子正门口一坐，不哭不闹，也不说话，就用那双怨毒的三角眼，死死盯着每一个进出的人。
这比撒泼打滚更恶心人。
很快，厂门口就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那不是王小二他娘吗？这是要干啥？”
“还能干啥，为她大儿子的事，来给钱大娘上眼药呢！”
“啧，真不是个东西。小二那么好的孩子，怎么摊上这么个娘。”
李红梅作为新上任的“监工”，表现欲爆棚，第一个冲了出去。
她双手往腰上一叉，摆足了领导派头：“我说老嫂子，你这是干什么？厂子门口是给你家乘凉的地方？赶紧走，别挡着大伙儿的路！”
王小二他娘眼皮都懒得抬，从鼻孔里哼出一声：“你算哪根葱？我儿子在这厂里当管事，我坐他厂门口，碍你什么事了？让钱秀莲出来！”
李红梅被顶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正要发作，被赶来的吴婶子拉住了。
“红梅，你跟她掰扯不清。”吴婶子摇摇头，耐着性子劝道，“二婶子，您也是长辈，这么坐着，让村里人怎么看？有什么话，回家说不成吗？”
“我跟那个白眼狼没话说！”老太太脖子一梗，声音陡然拔高，“今天钱秀莲要是不把我大儿子、大媳妇安排进厂，我就不走了！吃住都在这儿！”
这下，连吴婶子都束手无策。
这老婆子，是铁了心要用一张老脸，来绑架整个工厂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钱秀莲的办公室。
她放下手里的账本，脸上看不出喜怒，只对身边的谢小花吩咐了一句。
“去，把村长叫来。”
随即，她的目光又转向了在旁边手足无措的刘桂花。
“桂花，去后厨，让王师傅把今天刚出锅的红烧肉，给我盛一满碗，再拿两个最大的白面馒头。”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是……要服软？
片刻后，村长张长贵一张脸拉得老长，赶了过来。刘桂花也端来一个大海碗，碗里堆得冒尖，全是肥瘦相间、油光锃亮的红烧肉，霸道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钱秀莲接过了碗。
她一手端着肉，一手拿着馒头，在全厂几十号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向大门口。
她走到王小二他娘面前，停下。
脸上甚至还带着一点笑意。
“二婶子，坐大半天，饿坏了吧？”
她把那碗香气扑鼻的肉，往前递了递。
“来，刚出锅的，趁热吃。”
“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坐。”
所有人都看傻了。
王小二他娘也懵了，她设想过钱秀莲暴跳如雷，设想过她好言相劝，唯独没想过是这么一出。
她看着那碗油汪汪、颤巍巍的红烧肉，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一声巨响。
她狠狠咽了口唾沫，色厉内荏地梗着脖子：“谁稀罕你的东西！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儿不解决，我……”
“吃吧。”
钱秀莲打断了她，脸上的笑意未减，眼神里的温度却瞬间褪去。
“这，可能就是你这辈子，吃的我厂里最后一顿肉了。”
老太太心里猛地一跳，还没品出这话里的寒意。
钱秀莲已经把碗硬塞进了她怀里，随即直起身，转向一旁脸色铁青的村长张长贵。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清亮而又锐利，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
“村长，你看见了。”
“我钱秀莲办厂，是想带着全村老少爷们，过上吃肉的好日子！不是为了养着某些人，让他们被家里这些搅家精拖死、拖垮！”
她手臂猛地一指，直戳坐在地上的老太太。
“王小二在我厂里，干活踏实，做事认真，我信他，才重用他！”
“可他这个当娘的，是怎么做的？”
“仗着长辈的身份，三番五次来厂里闹事，逼着自己儿子徇私舞弊，坏我厂子的规矩！”
“今天，更是直接堵死我工厂的大门，当着全村人的面撒泼耍赖！”
“她丢的，不只是她自己的脸！”
钱秀莲环视四周，目光如炬。
“她败坏的，是我们整个王家村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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