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手里一直拿着那把刀
席家祠堂挂满白色绸缎。
空气中弥漫着香灰的味道。
法师班半垂着眼，嘴里念着梵音，断断续续飘在半空。
满场黑衣人像沉默的影子，烛火在灵前摇曳，将所有人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席烬代表席家孙子辈，站在灵前，捧着三炷香。
按照习俗。
本该是长孙做的事。
站在后面的“长孙”席昊，是席烬二叔的儿子，比他年长几岁，因养子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
又加上老爷子的遗属写明：
席烬是集团下一代继承人。
见风使舵的亲友团，自然拥护席烬作为孙子辈代表给老爷子点香。
席烬垂着眼，看着灵位上的照片，屈膝下跪，礼拜三次。
江玥熹作为观礼者站在后排，看着席烬挺拔的背影。
似乎他还不知道，南星语就要出国的事。
灵堂仪式结束后。
亲属们往休息厅走。
席烬落在最后，刚掏出手机想给南星语发消息，就被人拦住去路。
正是他的二叔，席战。
“你们说，怎么次次都这么巧？”
席战声音不高，却足够让周围几个亲戚听见。
他往灵堂方向瞥了一眼，意有所指看向席烬，
“你一回来老爷子就心脏病发，怎么那么巧，他们断气的时候你都在，这场景似曾相识啊？”
闻言。
席烬放在口袋里的手用力握紧。
走在前面的席坤止步回头。
眼神吩咐助理招待亲属去休息厅。
吃瓜群众只得收起耳朵离开。
席战又提起席颂的事。
那是席烬一家这辈子都跨不过的坎。
席烬脸上没露半分波澜，须臾，他勾了勾唇角，笑意却没到眼底，
“二叔，搞不好下次您快断气的时候，也是我守着您，到时候您就知道，巧不巧了。”
“......”
席战冷眸看过来，带着恼意：“席烬，别以为坐上集团 CEO 的位置，就敢对长辈不敬，你这以后要是真成了继承人，是不是要在席家横着走？”
“您知道以后我会是集团的继承人，”
席烬轻笑一声：“还敢来惹我，二叔就不怕，晚年过得太凄惨？”
赤裸裸的恐吓。
“你！”
席战指着他，转头看向刚走过来的席坤，
“大哥，你看看你的好儿子，他害死了小颂，现在又害死了爸，大嫂说得一点没错，他就是恶魔转世，来咱们席家讨债的！”
“小颂” 两个字像重锤。
砸在席坤心上。
每次有人提起小颂，他就像被拽回那个不想回忆的一幕。
小颂的氧气管被拔下。
攥紧在席烬的拳头里。
他没有回应席战的话，只是说：
“爸的遗嘱已经写明，席烬是下一代继承人，董事会都没意见，你心里别不服气，你家那孩子…… 再能干也是养子。”
席烬淡淡看向席坤。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
席坤从不在人前辩解当年的事，因为在席坤心里，席颂的死就是他造成的。
席烬想笑。
却觉得嘴角发僵。
席战叨叨几句，气呼呼甩袖离开。
灵堂前安静下来。
只剩烛火跳动的声音。
席烬才看向席坤，语气带着点玩笑：“爸，既然您觉得是我杀了哥，那您觉得…… 爷爷会不会也是我弄死的？”
他其实在等一个否定答案。
哪怕只是一句 “我不信”。
“你事先并不知道爷爷的遗嘱写明你是未来集团的继承人，爷爷临时要改遗嘱，谁也不知道他想改什么。”
席坤看向他，
“如果你提前知道你爷爷的遗嘱是这么写的，后来他又要修改，兴许你会这么做。”
席烬笑了。
笑得讽刺。
从头到尾都没人相信他。
在他们眼里，他就是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当年为了得到父母的爱，亲手杀了自己的哥哥。
现在为了集团继承人的位置，又动了谋杀亲人的念头。
他是彻头彻尾的恶魔。
没有一点人性。
“还是爸了解我。”
席烬冷冷一笑，眼里满是阴森。
-
南星语没等到席烬的电话，终于熬不住睡着了。
刚睡着一会儿，被一个噩梦惊醒。
梦里，席烬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手伸向她，嘴里一直喊着 “小语”。
她想跑过去，却怎么也迈不开腿。
房间里静得可怕。
她按住狂跳的心脏，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
满脑子都是席烬倒在血泊里的模样。
之后怎么也睡不着。
实在忍不住，她给席烬打去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
在最后一秒终于接通。
“宝贝。”
电话那头，他像是刚醒，声音里带着点疲惫，通过电流传来。
听到他的声音。
南星语躁动的心才慢慢平复下来。
“怎么了？”
席烬见她半晌不说话：“这个点给我打电话，想我了？”
南星语钻进被子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才不是，不小心碰到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
低沉，磁性。
“怎么这么不小心？”
南星语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小心翼翼说：“席烬，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席烬说：“在灵堂守夜，刚眯了一会儿。”
“哦，那我挂了。”
“等等。”
“咋了。”
“有点想你。”
“.......”
南星语翻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好晚了，我要睡了。”
“明天来京州。”
席烬说：“陪我。”
“.......”
南星语想着他爷爷刚去世，他肯定不会拉着自己去国外领证，停顿半晌，回答：“好。”
挂断电话后。
坐在灵堂前的席烬，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抬眸就看到一人站在不远处。
是他妈妈。
花锦芳。
他们已经有三四年没见。
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礼服套装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五官依旧清秀，哪怕上了年纪，也难掩当年的芳华。
凌晨三点，休息厅只有寥寥数人，各自蜷缩在座椅上闭目休息。
女人站在几米之外，面无表情直直看着席烬。
席烬视线慢慢下移，落在她手里的水果刀上，刀刃在烛火下闪着冷光。
“妈。”
他看向她，轻声叫了句。
花锦芳视线从他脸上转移，走到旁边冷餐区，拿起一个苹果，默不作声削皮。
她将水果切成块放在碟子里，重新走过来，递给席烬。
手里却一直拿着那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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