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订婚礼的准备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陈禾骑着三轮车赶到猪场时,赵振山正坐在歇脚亭里,跟张胜屠户对着账本拨算盘。瞧见陈禾进了院子,赵振山赶紧三下五除二跟张胜结清账目,小跑着迎上来,脸上堆着压不住的笑意。
“陈兄弟!这边说话!”赵振山一把拽住陈禾的衣袖,不由分说就往院外拉,脚步急切得差点被地上的土疙瘩绊个趔趄。
陈禾心知他是要告知消息,顺从地跟着走。从兜里掏出香烟,熟练地弹出一支塞进赵振山嘴里,又划了根火柴用手护着给他点上,自己才不紧不慢地点了一支。两人在院外路边站定。
赵振山深吸一口烟,烟头的火星猛地亮起。他凑近半步,压低嗓门:“今天秦老哥来了,我就问了他们家意思。”说着故意顿了顿,眯着眼打量陈禾的神色,见陈禾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这才得意地咧开嘴:“就像我之前说的,他们家那是没人不同意!我就说嘛,就你这条件,保准成!”
陈禾连忙拱手,烟灰簌簌落下:“全仗赵哥费心张罗了,媒人礼肯定给您备得厚厚的。”
赵振山哈哈大笑,用力拍着陈禾的肩膀:“跑不了你的!这媒人礼要是薄了,我天天上你肉铺门口骂街去!”
“赵哥说笑了。”陈禾也跟着笑起来,转而正色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我是半点不懂,全听赵哥安排。”
赵振山把胸脯拍得咚咚响:“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想想啊!”他猛吸两口烟,烟雾从鼻孔缓缓溢出:“你先报个生辰八字,我送到女方家合个八字。本来相亲前就该合八字,如今相看过了再合,就是个过场。算命先生那儿没有不合的,就算不合也得合出个吉兆来!”
说着自己先乐了:“按老礼,先小定,交换庚帖;再大定,交换龙凤帖。要是嫌麻烦,两桩事并作一回办也成。至于婚期,看你的意思。要是觉得姑娘年纪小,就等一年;要是着急,今年把事办了也成。”
陈禾立即接口:“我是民国二十年,农历八月十五的生日。”略一沉吟又说:“还是按老礼一步一步来吧。我这边没有父母长辈撑着场面,再短了礼节,怕女方家里觉得咱们不知礼数。结婚的事不急,等一年再说,女人年纪太小生养孩子凶险也大。”
赵振山连连点头,眼里满是赞赏:“陈兄弟啊,别看你年纪轻,做事却稳重!知道疼人,我这媒没保错!”
“赵哥过奖了。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人活着不就是个脸面吗?再说将来媳妇娶进门是要过一辈子的,现在多替她着想是应当应分的。”陈禾说得诚恳。
赵振山竖起大拇指:“是这么个理儿!”接着又道:“等我这忙完了,就回去翻黄历,挑两个黄道吉日。争取早些把小定、大定都办了,好事不宜迟。”
陈禾再次拱手:“全仗赵哥费心。”
两人又说了会儿闲话,这才一前一后回到猪场。陈禾没让这事扰了心神,照常挑猪、过秤、结账。倒是秦大山似乎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个准女婿,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陈禾,连每日例行的十只活鸡交易都推给弟弟秦大河来办。陈禾看在眼里,心里暗暗觉得好笑,只觉得这未来老丈人特脸皮薄了些。
宰杀完毕准备离开时,陈禾特地找到正在冲洗地面的秦大山,递过去一支烟,说了声再见。弄得这个憨厚的汉子手足无措,慌乱的接过烟别在耳后,黝黑的脸上泛起窘迫的红晕。陈禾笑了笑,没再多说,骑上三轮车离开了猪场。
上午八点多,案上的猪肉才卖出一小半,赵振山就风风火火地赶来了。见陈禾正在给两位主顾称肉算账,他耐着性子在旁边踱步,等钱货两清,立即一个箭步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方正正的红纸。
“日子我选了两个!”赵振山抹了把额头的汗,声音里透着兴奋。
陈禾展开红纸,见上面用毛笔小楷工整地写满了日程和礼单。
赵振山指着日期解释道:“我一到家就翻通书,选了两个顶好的日子。小定放在八月初四,公历九月六号。大定选在在八月十五,公历九月十七号,正赶上中秋节,月满人团圆,再吉利不过!”
陈禾边听边转身从八仙桌上端来泡好的茉莉花茶。赵振山接过来咕咚咕咚一饮而尽,自己又拎起紫砂壶连倒两杯灌下,这才缓过气来。
他凑到陈禾身边,粗糙的手指顺着红纸上的字迹往下滑:“礼单我都给你列明白了,你照着准备就是。”
陈禾凝神细看,只见上面分明写着:
小定日期:八月初四。
大定日期:八月十五。
小定礼:
金(银)戒指或耳环一对;
四色礼:喜肉(注:一刀十斤带肋条肉)、喜酒(四坛)、喜烟(四条)、喜点(四包点心)
八色礼:上述四样,再加喜粮(一袋米一袋面)、喜糖(四包冰糖)、喜果(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各一包),以及四样海味:发菜(发财)、蚝豉(好事)、鱿鱼(有余)、海参(珍贵)
庚帖:(注:需用大红纸正式书写生辰八字)
大定礼:
礼金:待定
首饰:三金或五金(金镯子、金项链、金戒指、金耳环、金钗等)
食物:一只猪头、四只猪脚、一块带着后臀的猪肉、一个猪尾(取有头有尾之意),活鸡两只,活鱼两条,四坛喜酒,四条喜烟
衣料:四季衣服料子各两身
龙凤婚书(注:提前在专门店铺印制好的精美大红婚书,上面男女双方姓名生辰暂空)
“请期”礼书(注:将选定的婚期吉日正式誊写于红纸,通常为两个日期,供女方挑选)
陈禾仔细看完,忙又敬上一支烟:“赵哥,今天都初一了,初四就要小定,会不会太仓促?”
赵振山就着陈禾递来的火点上烟,连连摆手:“好事要趁早!咱们这边拖拖拉拉,女方家里该犯嘀咕了。听我的准没错,明天一早我就把日子送到秦家去!至于婚期,等小定礼成后,再和你老丈人家慢慢商量。”
陈禾点头应下:“成,都听赵哥安排。”
接着指着礼单问:“这四色礼和八色礼,具体怎么选?”
赵振山耐心解释:“四色礼是底线,一样不能少。八色更体面,看你自己的实力和心意。”
陈禾毫不犹豫:“既是要娶媳妇,自然要选八色礼,体体面面的。”
赵振山郑重嘱咐:“选八色就得备齐全,哪样都不能缺。宁可规格降一点,也不能短了件数。要是凑不齐,反倒不如老老实实备四色。”
陈禾认真记下:“明白了,赵哥。”
两人又对着礼单逐项确认细节,赵振山又匆匆离去。
上午十点多,最后一块猪肉售罄。陈禾收拾着肉案,心想这等终身大事,得尽快告知师父师娘。自己在这里无父无母,没有亲人,小定、大定那天,还得请师父撑场面。打定主意,陈禾关上店门,骑着三轮车回到96号院。
在院里打水仔细洗漱一番,换上身细布褂子,陈禾推上自行车准备往外走,想了想又换成了三轮车,下午去完师傅家还需要去置办东西,还是骑三轮车更好。这样想着,转身骑上三轮车往师父家走去。
要不怎么说带轮子的就比两条腿快呢,平日里要走2个小时的路,不过半个多钟头就到了师父家肉铺后门。叩响门环,开门的是十三岁的王铁柱。半大小子蹿得飞快,个头眼看要超过师娘了。
“小禾哥!”王铁柱咧嘴一笑,看见陈禾推着三轮车,兴奋地接过三轮车就往院里推。自从陈禾买了自行车,来过多次,他没少学着骑,这会儿见到从没骑来过的三轮车,更是新奇。
师父王承根、师娘张秀芹和十一岁的王娟都在院里枣树下乘凉。王娟先站起身细声细气地招呼:“小禾哥。”小姑娘出落得越发文静,早没了儿时的淘气劲。
“哎,娟子。师父、师娘。”陈禾应着,向二老问安。
师娘招呼陈禾坐在竹椅上:“小禾,今儿个过来是有事吧?”转头朝骑着三轮车在院里转圈的王铁柱喊:“柱子,给你小禾哥倒碗茶!再瞎转悠看我不揍你!”威胁显然没用,铁柱蹬得更欢实了。
娟子见状,默默转身去厨房取了碗来。陈禾坐下,掏出烟给师父点上,自己也燃了一支。
“师父师娘,昨天猪场老板赵振山给我说了门亲事,已经相看过了。我瞧着合适,女方家也没意见。今早赵哥来定了订婚的日子。”说着掏出红纸递给王承根。张秀琴不识字,王承根勉强认得几个。
王承根眯着眼凑近红纸,慢慢念出声:“小定八月初四,大定八月十五。这眼瞅着没几天了,是不是太赶了?”说着把红纸递回来。
张秀琴嗔怪地瞪了师父一眼:“赶什么赶?当年咱俩相看完,你第二天就拎着猪肉往我家跑,忘了?只许你着急,不许孩子着急?”
王承根涨红了脸:“你这婆娘,孩子跟前提这个干啥!”
“我偏要提。。。”张秀琴又怼了两句,转头对陈禾柔声道:“小禾,这是大喜事。相看中了就得快些定下,免得夜长梦多,姑娘家里该多想了。”
陈禾点头:“赵哥也是这个意思。”
张秀琴关切地问:“婚期可定了?”
陈禾答:“还没呢。赵哥说等小定礼成后再商量也不迟。”
张秀琴掐指算了算:“时间倒也宽裕。”
陈禾顺势说道:“师父,到时候小定、大定,得劳烦您给我撑撑场面。”
张秀琴立刻接话:“小禾放心,他是你师父,他不撑谁撑!”
王承根白了张秀琴一眼,闷头抽了口烟,重重地点了点头。
中午在师父家吃了顿午饭,下午陈禾骑着三轮车直奔前门大街。婚事既定,该备的物件得尽快置办齐整。
先到金银铺挑了对实心的金耳环,这是小定急用的,现打来不及。又取出一条大黄鱼,用这十两的大黄鱼打制一对雕花金镯、一条细巧项链、一对如意戒指、一对丁香耳环和一支并蒂莲金钗,这是大定要用的五金。
接着转到干果铺,称了上等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各一大包。又去海味店精心挑了发菜、蚝豉、鱿鱼、海参,每样都用牛皮纸包得方正正。最后到稻香村选了四样京八件,用红绳扎得牢牢固固。
蹬着车回到南锣鼓巷南口,陈禾特意把三轮车停在“吕记杂货铺”门前。虽然吕掌柜性子高傲不合群,但毕竟是邻里,采买用品若绕过他家,日后见面难免尴尬。进去买了十条哈德门、四包冰糖,又添了八个两斤装的空酒坛和几刀红纸。空间里烟存货不多了,正好多备些。
接着拐进“瑞锦祥”绸缎庄,找周文选了四季衣料。夏季的杭纺多扯了几尺,小定时就要用上。空间里布料虽多,却不如这里花色齐全,索性一次置办妥当。
满载而归回到96号院,闩好院门,陈禾把采购的物品一一搬进西次间。将八个酒坛在墙角摆齐,将空间中的大坛山西汾酒,灌满每个小坛子,油纸封口,红纸覆面。又搬出两袋十斤装的精米、白面,袋口端端正正贴上红纸。
一切收拾好,陈禾从空间取出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约莫两斤重,用绳子系好,拎着来到隔壁95号院。
阎埠贵教的小学,正好刚放学,正拿着小铲子在西厢房门前侍弄几盆不知什么花。见陈禾进来,忙直起腰来。
“阎老哥,正忙呢?有件事想劳烦您。”陈禾说着递过五花肉。
阎埠贵一眼瞧见油润润的五花肉,想都没想就接在手里,这才后知后觉地抬头:“啊?陈老弟,你刚才说啥?”竟是连话都没听清就先收了礼。
陈禾忍俊不禁,也不点破:“阎老哥,想求您帮个忙。”
阎埠贵这才回过神,不慌不忙把肉放进西厢房前面新加盖的小厨房,出来拍拍手:“说吧,什么事?”
陈禾打趣道:“阎老哥,您这连什么事都不知道就敢收礼啊?”
阎埠贵得意地晃晃脑袋:“陈老弟,你这就不懂了。你既来找我,必是我能办的事。若是明知我办不到,你还来找我作甚?”
陈禾哑然失笑,心想还真让这老小子给装到了。不再绕弯子,直接说明来意:“阎老哥,是想求您给写份庚帖。”
阎埠贵惊讶地推了推眼镜:“陈老弟,你这是要办喜事了?”
陈禾摆手:“还没那么快,刚相看了一个姑娘,先把亲事定下。我知道阎老哥字写的漂亮,因此这小定的庚帖不就想到您了,今天可得麻烦您了!”
阎埠贵啧啧称奇:“陈老弟,你这行的还是全套老礼啊!”说着转身回屋,取出文房四宝,跟着陈禾来到96号院。
在正房明间的八仙桌旁坐定,陈禾铺开大红纸。阎埠贵慢条斯理地研墨,待到墨汁浓淡适中,才提起狼毫笔,饱蘸浓墨。
“生辰八字报来。”阎埠贵悬腕凝神。
“民国二十年,农历八月十五。”陈禾一字一句道。
阎埠贵略一思索差异道:“哎,我说陈老弟,你猜多大?”
陈禾笑着说:“虚18啊,阎老哥,怎么了?”
阎埠贵:“你这。。。我。。。”
陈禾赶紧把红纸往他面前推了推:“阎老哥您别磨叽了,快些吧!”
阎埠贵只好重新坐端正,深吸一口气。
笔尖落下,墨迹在红纸上晕开。阎埠贵屏息静气,运笔如飞,一个个端正的楷书跃然纸上:
“乾造 陈禾 民国二十年辛未岁八月十五吉时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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