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联手设局，引蛇出洞

张麟的提议，让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赵简之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他想开口反驳，却被郑耀先用眼神制止了。

郑耀先死死地盯着张麟，足足有半分钟没有说话。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分析着这个提议背后的利弊和凶险。

让自已去假扮日本人的联络员，和那个神秘的“杜鹃”接头？

这个计划，听上去简直是疯了！

这无异于孤身一人，走进一个完全未知的龙潭虎穴。那个“杜鹃”既然能潜伏在军情处这么久，必然是个心思缜密、狡猾如狐的家伙。接头过程中，只要自己有任何一个细节、一句话、一个表情出了差错，都可能被对方识破。

到那个时候，自己面对的，可能就是一把顶在后腰的枪，或者一杯下了毒的茶。

张麟这是要把自己往死路上推！

可是……

郑耀先又不得不承认，张麟的提议，是眼下最优，甚至是唯一的选择。

就像张麟说的，整个军情处，要找一个能在这种高压环境下，与顶级间谍斗智斗勇，还能演得天衣无缝的人，除了他郑耀先，不做第二人想。

这是他的专业，也是他的骄傲。

如果他拒绝了，不仅会显得自己胆怯，更重要的是，揪出“杜鹃”这个心腹大患的最好机会，可能就这么错过了。

一想到有一个内鬼在自己身边，随时可能出卖自己和手下的弟兄，郑耀先就如鲠在喉，寝食难安。

“为什么是我？”郑耀先的声音很冷，他想听听张麟的理由。

“因为只有你最合适。”张麟的回答简单直接，“第一，你的能力。这一点，我相信郑队长比我更清楚。第二，你的身份。你是行动一队的队长，是处里的老人，资格够，威望也够。万一接头时出现什么意外情况，你有临机处置的权力。如果派一个普通队员去，他镇不住场子。”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张麟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郑队长，你我之间，虽然有些误会，但在对付日本人这件事上，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杜鹃’这颗钉子，不拔掉，我们谁都睡不安稳。这次行动，必须由一个我们双方都能绝对信任的人来执行。我信不过你手下的人，你同样也信不过我手下的人。但你我，作为各自队伍的最高长官，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我相信，我们可以暂时放下成见，彼此信任。”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郑耀先，又点明了利害关系，还上升到了“彼此信任”的高度。

郑耀先想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他知道，自己被张麟拿捏得死死的。这个年轻人，不仅算计人心，更懂得利用大义和责任来捆绑对手。

“好。”郑耀先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我去。”

“队长！”赵简之急了，“这太危险了！”

“闭嘴！”郑耀先呵斥道，“这是命令。”

赵简之满脸不甘，却又不敢再多说。

“很好。”张麟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既然郑队长同意了，那我们就来商量一下具体的行动细节。”

“首先，接头时间是三天后的下午三点，地点是夫子庙晚晴茶社二楼兰字包厢。接头暗号是《中央日报》。”张麟说道，“我会安排我的人，提前一天，把整个茶社，从老板到伙计，全都换成我们的人。确保整个环境，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其次，郑队长你进去接头，我会安排两个狙击点，一个在茶社对面的布庄二楼，一个在旁边的钟楼上。一旦发生意外，他们会为你提供火力掩护。”

“我的人呢？”郑耀先问道，“我需要我的人在外围策应。”

“当然。”张麟点了点头，“茶社周围的布控，由你们一队负责。赵副队长可以带人化装成小贩、黄包车夫，分布在各个路口，封锁所有退路。我们三队的人，则负责茶社内部的安保和支援。”

这个安排，听上去很公平。内层是张麟的人，外层是郑耀先的人，双方互相配合，也互相监督。

“接头的细节呢？‘博士’的联络员，应该有什么样的言行举止？接头时，应该聊些什么？”这才是郑耀先最关心的问题。

“这个，我也替你考虑好了。”张麟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郑耀先，“这里面，是藤田修交代的，关于‘陆军中野学校’的一些内部信息，包括他们的组织架构、训练科目，甚至是一些只有他们内部人员才知道的黑话和暗语。”

“你把这些东西记熟，接头的时候，不经意地透露一两句，足以让‘杜鹃’相信，你就是来自‘中野学校’的自己人。”

郑耀先接过文件袋，打开看了一眼，心头又是一震。里面的资料之详尽，简直就像是“中野学校”的内部培训手册。

这个张麟，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至于聊什么……”张麟沉吟了一下，说道，“你就以‘博士’的名义，去安抚他。告诉他，石川信的死，只是一个意外，‘风暴’计划不会受到影响。同时，你要试探他，就说组织上对他最近提供的情报质量不太满意，怀疑军情处内部，除了他之外，还有我们的卧底，导致了下关码头行动的失败。”

“嗯？”郑耀先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瞬间就明白了张麟这一招的歹毒之处。

这叫“贼喊捉贼”。

用一个假想的“卧底”，去刺激真正的内鬼“杜鹃”。如果“杜鹃”急于自辩，或者急于撇清关系，他就很可能会在不经意间，透露出更多关于他自己的信息，甚至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主动抛出一些更重要的情报。

“高，实在是高。”郑耀先这次是发自内心地赞叹。

这一手心理战，玩得炉火纯青。

“最后一点。”张麟的表情变得格外严肃，“这次行动的最终目的，不是抓住‘杜鹃’。而是要通过他，放长线，钓出他身后的‘博士’。所以，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除非你本人有生命危险，否则，绝对不能当场抓捕他。你要做的，就是稳住他，和他建立起联系，让他以为你就是他新的上线。”

“我明白了。”郑耀先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出戏的难度，远比他想象的要大。他不仅要演得像，还要在演戏的过程中，不露声色地完成试探、甄别、安抚等一系列复杂的任务。

这对他来说，将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挑战。

接下来的两天，郑耀先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将张麟给的那份资料，翻来覆去地研究，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他甚至开始模仿资料里描述的，那些日本高级特工的说话语气、行为习惯，甚至是抽烟的姿势。

而张麟，则调动了他手下所有的人脉和资源，开始对晚晴茶社，进行一场悄无声息的“大换血”。

一张针对“杜鹃”的天罗地网，正在悄然张开。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三天后，那场即将在茶社里上演的，致命的对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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