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一石二鸟的阳谋

下午，一则消息，再次在军情处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

行动三队队长张麟，带着他的人，闯进了被封锁的行动一队队长办公室，进行了长达两个小时的搜查。

据说，他们把郑耀先办公室里的每一寸地方，都翻了个底朝天。从文件柜里的机密档案，到墙角的垃圾桶，甚至连地板的夹层，都被撬开了。

搜查结束之后，张麟又亲自带队，去了郑耀先的家里。

这一系列的举动，无异于公开宣布：他张麟，已经接下了调查郑耀先的差事。而且，他要一查到底。

一时间，军情处内部，议论纷纷。

有人说，张麟这是得了戴老板的尚方宝剑，要拿郑耀先开刀，为自己立威。

也有人说，张麟这是忘恩负义，郑耀先之前那么帮他，他现在却反过来，落井下石。

而行动一队的那些人，更是个个义愤填膺，堵在三队的门口，要找张麟讨个说法。如果不是赵简之死死地拦着，恐怕两队的人，早就打起来了。

整个军情处，被张麟的这一通操作，搅得乌烟瘴气，人心惶惶。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张麟，此刻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悠闲地喝着茶。

王彪和黄大力，站在他的办公桌前，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复杂。

“队长，你这是玩的哪一出啊？”黄大力挠了挠头，一脸不解，“咱们今天下午，就差把郑队长的祖坟给刨了。一队那帮兄弟，眼睛都红了。我刚才出门，赵副队长看我的眼神，都像是要吃了我。”

“演戏，就要演全套。”张麟放下茶杯，淡淡地说道，“我不把动静搞得大一点，怎么能让所有人都相信，我是在认真地查郑耀先呢？又怎么能让戴老板，放心呢？”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跟一队的关系，可就彻底僵了。”王彪有些担忧地说道，“以后再想合作，恐怕就难了。”

“短时间内，是会有些隔阂。”张麟承认道，“但是，只要我们能抓到‘黑鸦’，还郑队长一个清白。所有的误会，自然就都解开了。”

“现在，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张麟，是一个六亲不认，只听处座命令的酷吏。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麻痹我们的敌人。”

张麟的目光，扫过桌上的一堆文件。

那是他从郑耀先办公室里，“搜”出来的东西。

大部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日常文件。但其中，有几份，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些关于金陵城内，各种黑市交易，以及帮派势力的情报记录。记录得非常详细，甚至连某个帮派老大，有几个小老婆，都写得清清楚楚。

这些东西，跟军情处的日常工作，关系不大。但却是一个，属于郑耀先自己的，庞大的地下情报网络。

张麟知道，这才是“鬼子六”，真正的厉害之处。

他相信，郑耀先看到自己被如此“羞辱”，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他一定会动用这张网络，开始自救。

而这，也正是张麟想要的。

……

与此同时，被软禁在办公室里的郑耀先，也收到了消息。

当他听到，张麟带着人，把他的办公室和家，都抄了一遍的时候。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笑容。

“好小子……演得还真像那么回事。”他低声骂了一句。

他当然明白，张麟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这是在演戏给戴笠看，也是在演戏给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黑鸦”看。

更是……在逼他。

逼他动起来。

“六哥，张麟这小子，也太不是东西了！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赵简之趁着送饭的机会，溜进办公室，愤愤不平地说道。

“算了？谁说就这么算了？”郑耀先冷笑一声。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对自己指指点点的人群，眼神变得冰冷。

“简之，我昨天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赵简之神色一正，压低了声音，汇报道：“都办妥了。那几个地址，我都派最可靠的兄弟，去传了话。他们说，只要六哥您一句话，刀山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

“好。”郑耀-先点了点头，“告诉他们，让他们给我盯紧了金陵城里，所有跟日本人，有生意往来的商行，钱庄，还有那些……倒卖军火的掮客。”

“尤其是，三年前，从一个叫‘石川商社’的日本商行里，流出来的那批货。我要知道，那批货，最后都到了谁的手里。”

“石川商社？”赵简之愣了一下，“六哥，那不是三年前，就被我们端掉的一个日本间谍据点吗？头子石川信，当场就被击毙了。这案子，不是早就结了吗？”

“结案？哼。”郑耀先冷哼一声，“你以为，案子结了，事情就真的完了吗？”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张麟昨天在审讯室里，对宫庶说的那句话。

“三年前的瞒天过海，确实精彩。但假的，终究是假的。”

张麟，一定是从三年前的这个案子里，发现了什么线索。

而这个线索，很可能，就跟“黑鸦”有关。

郑耀先虽然不知道张麟到底发现了什么，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既然张麟在查这条线，那他，就从另一头，也开始查。

他就不信，两个人，两张网，还不能把那只该死的“乌鸦”，给从洞里掏出来。

“你不用管那么多。”郑耀先对赵简之说道，“按我说的去查就行。记住，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们查到的所有线索，直接向我一个人汇报。”

“是！六哥！”赵简之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着赵简之离去的背影，郑耀-先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张麟，你小子，想把我当枪使，把我当成你计划里的棋子。

行。

我郑耀先，就陪你玩玩。

我倒要看看，最后，到底是谁，能先一步，揪出那只“黑鸦”！

……

夜，深了。

军情处机要室里，那台特殊的发报机，依旧一片沉寂。

距离上次收到那条“静待”的电文，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

这二十四个小时里，对方，再没有任何动静。

负责监听的报务员，眼睛都熬红了，却连一个电码的杂音，都没有听到。

“队长，那家伙，该不会是真不理我们了吧？”黄大力打着哈欠，问道。

张麟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份从郑耀先办公室里“搜”来的档案，看得津津有味。听到黄大力的问话，他连头都没抬。

“别急。钓鱼，最需要的就是耐心。”

“可是，这都一天了……”

“一天算什么？”张麟翻了一页档案，“有时候，为了等一条鱼上钩，等上十天半个月，都是常有的事。”

他现在，一点都不急。

他越是安静，对方，就越是会着急。

因为，一个活着的，知道大量机密的“宫庶”，对“黑鸦”来说，就是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

他不可能，放任这颗炸弹，一直留在军情处的手里。

他一定会想办法，确认“宫庶”的状况。

是死，是活，还是已经叛变。

他必须，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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