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赵简之的投名状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军情处一队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可怕。
赵简之黑着一张脸，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浓茶。
他一夜没睡。
昨天晚上，张麟查封杜邦商行，枪杀日本间谍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军情处。
一队的兄弟们，反应各不相同。
有的人，觉得解气。张麟这个愣头青，虽然讨厌，但敢这么硬刚孔家和徐百川，确实是条汉子。
有的人，则忧心忡忡。觉得张麟这是在玩火，万一玩脱了，把整个军情处都拖下水，到时候，他们一队，作为郑耀先的嫡系，肯定第一个被清算。
更多的人，则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他们巴不得张麟和徐百川斗个两败俱伤，最好是同归于尽。
但只有赵简之，心里五味杂陈。
他一方面，佩服张麟的胆魄和手段。这个年轻人，用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硬生生把一个死局，给盘活了。如果张麟真的能借此机会，扳倒徐百川，那无疑是帮他们六哥，出了口恶气。
但另一方面，他又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在整件事里，他和他带领的行动一队，除了提供了三个“鱼饵”之外，几乎就成了一个局外人。所有的行动，所有的计划，都由张麟和他的三队在主导。
他们这些曾经的王牌，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在为他们六哥的案子，冲锋陷阵。
这种感觉，比杀了他还难受。
“头儿，喝点水吧。”一个队员给他递过来一个水壶。
赵简之摆了摆手，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张麟走了进来。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他。有好奇，有审视，也有不加掩饰的敌意。
张麟没有理会其他人，径直走到了赵简之的面前。
“赵副队长，借一步说话。”
赵简之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站起身，跟着他走进了旁边一间无人的小会议室。
门一关上，赵简之就开门见山地问道：“说吧，又想让我们一队，帮你做什么？”
他的语气，依旧生硬，但比起之前，少了几分敌意，多了几分复杂。
张麟笑了笑，递过去一根烟。
赵简之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
张麟帮他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根，吸了一口，才缓缓说道：“我不是来让你们帮忙的。我是来给你们，送一份功劳的。”
“功劳？”赵简之挑了挑眉，显然不信。
“杜邦商行的案子，你们都听说了吧？”
“金陵城都传遍了。”
“那你们知不知道，我们从杜邦商行里，搜出了什么？”张麟看着赵简之，问道。
赵简之摇了摇头。
张麟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照片，放在了桌子上。
照片上，是那本烧了一半的暗账残页。虽然很多字迹都模糊了，但“孔二”、“徐”、“鼹鼠”这几个关键的名字和代号，却被清晰地拍了下来。
赵简之只看了一眼，呼吸就猛地变得急促起来。
他虽然脾气火爆，但不是傻子。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些照片，意味着什么。
“这是……”
“这是杜邦商行通敌叛国的铁证。”张麟说道，“有了它，徐百川，不死也要脱层皮。”
赵简之的拳头，猛地攥紧了。他看着照片上那个“徐”字，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就是这个王八蛋，把他们六哥，害得这么惨！
“你想让我做什么？”赵简之的声音，有些沙哑。
“徐百川，现在已经是惊弓之鸟，困兽犹斗。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反扑。”张麟说道，“根据我的推断，他下一步的目标，有两个。”
“第一，是想办法销毁我们手里的证据，或者，干掉我这个拿证据的人。”
“第二，就是杀人灭口。尤其是，他必须在‘黑鸦’之前，确认宫庶的真实情况。如果宫庶真的叛变了，他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宫庶，永远闭嘴。”
赵简之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敢？！”
“他为什么不敢？”张麟反问，“他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在军情处的大牢里，干掉一个‘叛徒’，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他完全可以把这件事，嫁祸给日本人，说是日本间谍为了灭口，潜入大牢，杀死了宫庶。到时候，死无对证，谁能把他怎么样？”
赵简之的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张麟说的，完全有可能。徐百川那个心狠手辣的家伙，绝对干得出这种事。
“所以，我需要你们一队，帮我做一件事。”张麟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什么事？”
“从现在开始，宫庶的安保工作，由你们一队，全权接手。”张麟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你们，把关押宫庶的地方，打造成一个铁桶。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去。”
“这……”赵简之犹豫了。
他明白张麟的意思。这是在把保护宫庶，这个最重要，也最危险的任务，交给了他们一队。
这既是一份信任，也是一份投名状。
如果他们接下了这个任务，就等于，是彻底和张麟，绑在了一条船上。从此以后，他们和徐百川之间，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但如果他们保护好了宫庶，就等于，是保住了扳倒徐百川，为郑耀先翻案的，最关键的人证。这份功劳，足以让一队，在郑耀先回来之后，重新挺直腰杆。
“怎么？不敢？”张麟看着他，问道。
“放屁！”赵简之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赵简之，有什么不敢的！不就是保护个人吗？他徐百川，要是敢派人来，就让他从我们一队兄弟的尸体上，踩过去！”
他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那是被压抑了太久的愤怒，和一种重新找到目标的兴奋。
“好。”张麟站起身，朝他伸出了手，“从现在开始，我们，是盟友了。”
赵简之看着张麟伸出的手，沉默了片刻，然后，用力地握了上去。
“我还有一个问题。”赵简之说道，“你把保护宫庶的任务交给了我们，那你自己呢？徐百川第一个想杀的，肯定是你。”
“我？”张麟笑了，“我当然是去给他，创造杀我的机会了。”
“什么意思？”
“我要去钓鱼。钓徐百川这条疯狗，也钓‘黑鸦’那条狐狸。”张麟的笑容，在赵简之看来，有些疯狂。
“从今天开始，我会减少身边的护卫，一个人开车上下班，甚至会去一些，偏僻的地方。我要让他觉得，他有下手的机会。”
“你疯了！这太危险了！”赵简之失声叫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张麟拍了拍赵简之的肩膀，“你守好你的家，剩下的，交给我。”
说完，张麟不再停留，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赵简之看着他的背用，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一队的兄弟们，全都围了上来。
“头儿，那小子跟你说什么了？”
“是不是又想让我们当炮灰？”
赵简之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扫过自己的弟兄们，沉声说道：“都他妈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取消休假，进入一级战备！”
“处座把保护宫庶的任务，正式移交给我们一队了！”
“六哥能不能出来，我们一队能不能抬起头做人，就看这一次了！”
“都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一队的队员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吼声。
他们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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