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摊牌

地牢里的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宫庶和张麟，就这样，隔着一道铁栏杆，静静地对视着。

一个，是阶下之囚，却依旧带着王者的霸气。

一个，是主审官员，眼神里却带着一种，宫庶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你就是张麟？”宫庶率先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

“是我。”张麟点了点头，平复了一下呼吸，走了过去。

“你来做什么？”宫庶的眼神，依旧冰冷，“来看我死了没有？”

“不，我是来救你的。”张麟的回答，简单直接。

“救我？”宫庶的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冷笑，“把我关进来的，是你。现在说要救我的，也是你。张队长，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不可笑。”张麟摇了摇头，“关你，是为了保护你。救你，是因为时机到了。”

宫庶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听不懂张麟在说什么。

“六哥！你别听他胡说八道！就是他……”赵简之在一旁，忍不住想要解释。

“你闭嘴。”宫庶冷冷地打断了他，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张麟，“把话说清楚。”

张麟看了一眼赵简之，又看了看周围那些一脸戒备的一队队员。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张麟说道。

他转过身，对赵简之说：“赵副队长，把这里处理一下。所有尸体，全部封存，等候处座发落。尤其是这个，”他指了指那个咬毒自尽的杀手头目，“给我好好查查，看看他嘴里，除了毒药，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东西。”

“是。”赵简之虽然心里充满了疑惑，但还是领命而去。

张麟打开了牢房的门，对宫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宫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迈步走了出来。

他手上的镣铐，在走动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在这死寂的地牢里，显得格外刺耳。

张麟带着宫庶，穿过狼藉一片的后院，回到了自己位于三队的办公室。

他关上门，拉上了窗帘。

然后，他亲手给宫庶，倒了一杯热茶。

宫庶没有喝，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着他。

“现在，可以说了吗？”

“在说之前，我想先让你看一样东西。”张麟从自己的保险柜里，拿出了一个文件夹，递给了宫庶。

宫庶接过文件夹，打开。

里面，是一份电文的抄录件。

“命令‘鼹鼠’小组，不惜一切代价，查明‘剑’的现状。死，要见尸。活，要确认其是否叛变。”

看到这行字，宫庶的瞳孔，猛地一缩。

“鼹鼠”？“剑”？

他瞬间就明白了，“剑”，指的就是他自己。

这是日本人的加密电文！

“这是我们监听到的。”张麟说道，“在你被捕之后，‘黑鸦’，也就是你的上线，一直没有动静。直到这份电文的出现。”

“他没有直接联系你，而是动用了另一支潜伏小组‘鼹鼠’，来从侧面，查探你的情况。他很谨慎，也很老辣。他怀疑，你的被捕，是一个陷阱。”

宫庶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他的内心，正在翻江倒海。

“为了引蛇出洞，我设了一个局。”张麟继续说道，“我让你被捕，并且放出消息，说你可能已经叛变。目的，就是为了逼‘黑鸦’和‘鼹鼠’现身。”

“今天，来刺杀你的这些人，不是‘鼹鼠’的人。”张麟话锋一转。

“那是谁的人？”宫庶问道。

“徐百川的人。”

“徐百川？”宫庶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和厌恶。对于这个六哥的死对头，他自然不陌生。

“没错。”张麟将杜邦商行的案子，以及那本烧了一半的暗账，简单地跟宫庶说了一遍。

“徐百川，不仅是郑耀先的死对头，他还是日本人的合作者。他通过杜邦商行，一边为孔家敛财，一边，又用这些钱，来资助日本人的间谍活动。‘鼹鼠’小组的经费，很大一部分，就是来自于他。”

宫庶的拳头，不知不觉地，攥紧了。

这个消息，比知道自己被“黑鸦”怀疑，还要让他感到震惊。

军情处的副处长，竟然是日本人的走狗！

“我查封杜邦商行，等于，是断了徐百川的财路，也拿到了他通敌的证据。他狗急跳墙，所以，才策划了今天的刺杀。”

“一方面，他派人在茶楼刺杀我，是调虎离山。另一方面，他派人来大牢里杀你，是杀人灭口。”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害怕。他怕你，真的落到我们手里，开口说话。到时候，供出‘黑鸦’，再顺着‘黑鸦’，查到杜邦商行，那他，就死定了。”

张麟的解释，天衣无缝。将所有的线索，都完美地串联了起来。

宫庶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张麟的这个局，设得非常精妙。

环环相扣，一石数鸟。

不但查出了“鼹-鼠”和杜邦商行，还把徐百川这条大鱼，也给逼出了水面。

“所以，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帮你指证徐百川？”宫庶抬起头，问道。

“不。”张麟摇了摇头，他的脸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指证徐百川，不需要你。那些账本，就足够了。”

“我找你，是想跟你，做一笔交易。”

“交易？”

“对。”张麟站起身，走到窗边，掀开窗帘的一角，看着外面已经恢复平静的院子。

“徐百川，死定了。‘鼹鼠’小组，也基本被我们端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条，也是最大的一条鱼。”

“黑鸦。”

张麟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宫庶。

“我要你，帮我，把他钓出来。”

宫庶笑了，笑得有些苍凉。

“张队长，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身份？我，是他的下线。你让我，去出卖我的上线？”

“这不是出卖。”张麟纠正道，“这是，复仇。”

“复仇？”

“难道，你不想吗？”张麟反问，“‘黑--鸦’，已经怀疑你了。那份电文，就是最好的证明。在他眼里，你已经是一颗废棋，甚至，是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就算今天徐百川不动手，早晚有一天，‘黑鸦’也会派人来，让你永远闭嘴。”

“对于一个，已经准备要牺牲你的上线，你所谓的忠诚，还有意义吗？”

张麟的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扎进了宫庶的心里。

他无法反驳。

因为，张麟说的，是事实。

在等级森严的特工世界里，一旦被上线所怀疑，就意味着，死亡。

“你想怎么做？”宫庶的声音，变得沙哑。

“很简单。”张麟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要你，‘越狱’。”

“越狱？”

“没错。我会安排一次，天衣无缝的‘越狱’。让你，从军情处的大牢里，‘逃’出去。”

“然后，我会放出消息，说你，在严刑拷打之下，也没有叛变。你之所以越狱，是因为，你对党国，彻底失望了。”

“到时候，你会成为一个，被日本情报部门，和我们军情处，同时追捕的，孤胆英雄。”

“而‘黑鸦’，在收到这个消息后，会怎么做？”

张麟看着宫庶，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会来找你。”

“他会重新，向你伸出橄榄枝。因为，一个经受住了严刑拷打，还能从军情处大牢里成功越狱的王牌特工，对他来说，价值无可估量。”

“而你，要做的，就是重新取得他的信任，打入他的内部，然后，找到他的真实身份，将他，连同他背后的整个间谍网络，一网打尽！”

“这个计划，我称之为……”

张麟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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